弋黎又道：“你与她，从此都不再是我苍台山弋黎座下弟子，你们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均与我无关。我弋黎是生是死，也与你们无关系。”
黑衣男子喉结滚动，艰难说不出一句话来。无论何表情，都被隐在黑暗中，被黑夜吞噬。
“好自为之。”弋黎阖眸，挥手让他退下。
黑衣男子倔强看着塌上坐着的弋黎，终是软了脊背，起身、鞠躬、跪下、拜、叩首，“咚……”
起身、鞠躬、跪下、拜、叩首，起身、鞠躬、跪下、拜、叩首。
他的声音颤抖：“谢师父教养之恩。”
再鞠躬、再跪、再拜、再叩首。
“代不孝徒云末拜谢师父为师、为父之恩。”
弋黎的睫毛微抖，他唯一的两个徒弟，唯一手把手相授、相待的两个孩子。他纵有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如此。
再起身、再跪、再拜、再叩首……
“咚……”
一向认真，一向一丝不苟……不像另一个，好偷懒。
“咚……”
六拜六叩首，他起身，在黑夜里一个小趔趄，未用法力护体，他额头血流过眼角、淌过鼻梁。
弋黎阖眸，听着他站在地上几许，悄悄离去，为他点了门前的灯，为他扫了上山的那路，那条有三千台阶的石阶路。
流言四起，喧嚣甚上。
妖界初初展露头角之辈、修为天赋异禀之辈皆死于非命，或失了法力丢了魂魄，此生出头无望。
无人知道是谁下此毒手。
流言道，是那妖王为子孙铲除后患；也有言道，是天庭为了当年那已死小儿复活大开杀戒；更有甚言，是自作孽不可活。
总之传闻版本甚多，无从取实。
闲池阁。
清夜坐在一旁生闷气，元遥同玄华进来她也没睬，元遥面上也是倦色，道：“你倒是清闲，我都快跑断腿了。回头真该去收只灵兽当坐骑”
成书看一眼门框边生着气的清夜，道：“清夜不高兴，我又怎能像他们一样对她的同类。”
玄华道：“理当如此。若是那无情无义之辈也负了你多年教诲。”
元遥道：“不知她天劫是何时…她身上连一丝妖气都无了。”
成书微征，“妖气？”
回眸看清夜，果然在神仙堆里身上没了妖气。
“或许，天尊要找的。身上也没妖气呢？”
成书起身，道：“走，随我救你的妖精同类。”
清夜两只大眼睛抬眸看成书，余气未消，成书从袖里伸出一只手，一只白皙指节修长的手，清夜笑，牵过那只手，跟着上了天庭。天尊收了旨意，转而让诸神继续寻找。清夜蹦蹦跳跳跟在一旁，成书也喜悦，因着这荒谬之事闲池阁好几日没听到笑声没看到清夜笑颜了。
清夜顿步，成书回眸瞧见她双手轻轻搭于左胯处，右脚后支，庄重缓慢的屈膝并低头，微屈半膝并俯首道：“清夜代妖界免此一劫之妖谢过成书上神，愿上神福寿绵长，喜乐安康。”
清夜行了大礼，成书半蹲下，面对清夜，“你不必同我这般客气。”
有时候，成书觉得清夜他并看不清。可他已经情根重生。
年轻气盛的成书，心怀苍生，初为仙者便亲手拔了自己的情根，如此便无羁绊、无牵扰。苍台山。
只剩一室寂静。
成书同清夜，门前落了云。清夜自是心血来潮，扯着成书同她赴弋黎上神之邀。清夜瞧着门前同无仙童守门，笑着看成书：“苍台山同闲池阁一般随意自由。”
成书立门口，白净袖子一挥，“你进去便可，弋黎上神不曾邀我。”
弋黎居于石室，刚进去时空气潮湿、光线晦暗，似与外头隔绝。
清夜取了进门时金橘色的火种，沿途一道，一盏一盏灯都点亮，遂进内室。殿中塌上弋黎上神盘坐着，阖着眸。
“上神不请自来，清夜失礼了。”清夜单手禀着烛火，腿上半蹲，行了大礼。
弋黎早知她来，施了决，成书是君子，但他信不过。这里的每句话，成书均不能知晓。
“你很像我的一位徒弟。”
清夜的眸子被烛火印的明亮，浅笑：“清夜的荣幸。”
“你要瞒我到何时？”弋黎一双眸子平和而从容，无责怪、无逼迫。他自是知道眼前的女子不会记得，因为她是清夜，不是别的谁。
清夜一双大眼睛疑惑不解，映在弋黎眼里，显得委屈又可怜。
罢。
“你可过得好？”弋黎起身，室内一片明亮。清夜吹灭了蜡烛，扯了扯落在脚背上鹅黄色的衣衫笑着回道：“成书上神待我极好，我潜心修为，偶尔也偷懒、也贪玩，成书上神都由着我。”
“那便好。”弋黎从柜里取出食盒，放在塌上的桌上，招她过来，道：“杏仁酥，你可尝尝？”
清夜本想初次登门不好太贪吃，可那杏仁酥实在是香味儿勾着她一步步过去，坐在了塌上。
“谢上神！”清夜眉眼弯弯，只咬了小小一口，她便喘咳不止、瞳孔散大、脸色骤变。
弋黎看一眼杏仁酥，施法封了清夜食道，用了一成力的掌将那一小口杏仁酥催吐出来。替她调了经脉，输了法力，弋黎的面上墨如玄坛。
只一会，清夜坐起来，她忙起身站于殿中，她这才看到脚下一小滩凝固的暗色血液，不待多想跪倒在地：“谢上神救命之恩。”
“你不知你吃不了杏仁？”
清夜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