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宋亦尘便独自一人上了楼,准备回卧室去了。
宋德致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叫道:“尘尘。”
宋亦尘默默地回头,看向楼下的父亲。
“……”
宋德致忽然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他顿时暗暗叹口气。
说起来,自从两年前,这孩子他娘第三次离婚改嫁出国,把他丢在了这边后,他们父子俩平日里几乎就没有任何沟通。
每次他试图找话题聊天,最终都会以相对无言的尴尬冷场为结局。
纠结了片刻后,宋德致只得无奈道,“没事了,你去上楼睡觉吧。明天还上学呢。”
宋亦尘默默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
回到卧室后,宋亦尘进入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抬头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痕迹依然还在。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道伤口。
换成一般人遇到今晚的事,现在恐怕要吓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可他自己却全然感觉不到恐惧。
之前看金灿蕊哭得梨花带雨,他虽然可以从理智上明白,感情上无法感同身受。
他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个心理医生说,像他这种情况,很难对其他人产生同理心障碍……长大之后,他查阅资料,发现很多心理变态的罪犯都有类似的心理问题,他们无法对其他人痛苦遭遇产生心理投射,无法拥有同情心,所以才会变得冷血。
大概正因为如此,他从小便害怕别人看出自己的不同。
他生怕他们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个即将成长为杀人犯的孩子。
——而这大概是他生命中唯一“恐惧”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宋亦尘不由得微微叹口气。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也很想知道恐惧、难过、悲伤……究竟都是怎样的体验。
沉默了片刻后,他低头用毛巾擦了脸,便转身回到了卧室。
他钻进了被窝,望着天花板,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若非要说他的心理障碍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无论白天发生过什么事,他依旧可以正常睡眠,从来不会受到任何负面情绪影响。
于是过了没一会儿,他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待他睡熟之后,卧室的空气中忽然凭空浮现了一个青色长裙的身影。
苏青黛默默地走到了他床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睡脸。
她发觉少年依旧印堂发黑,于是闭眼掐指一算,才发觉这少年近日的“血光之灾”并没有消失。
她不由得微微挑眉。
难道说,今晚的事其实并不算数?
她暗暗叹息。
看来,最近几日她只能暂时留在这孩子身边了。
于是她干脆盘膝在宋亦尘的身边坐下,闭眼调息,很快就进入了入定状态。
……
睡着睡着,宋亦尘又做了个怪梦。
在梦里,他又看见了那条小鲤鱼。
那鲤鱼吐了几个泡泡,忽然从水里一跃而起。
一阵白光过后,它竟变成了一个团子脸的小姑娘。
她身上穿着条青色小裙子,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小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水汪汪,萌得令人吐血。
小姑娘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你是何人?”
虽然只是条小鲤鱼变的,可她的语气倒是高冷得很。
宋亦尘:“……”
他低头一看,忽然发觉,这小姑娘裙子底下好像没有脚,只露出了一丁点深青色鱼鳍。
于是他心中好奇,忍不住伸出手,想掀一下对方的裙子。
“你这底下是鱼尾巴还是腿……”
他话没说完,却被对方啪地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他脸颊火辣辣的。
“无礼!”
小姑娘声音气得发颤,脸颊憋得通红。
看起来……好像更可爱了。
……
宋亦尘猛地睁开眼。
昨晚梦里的清甜气息似乎还依旧萦绕在他的鼻端。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下床机械地穿好衣服。
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吃完早餐后,他走出别墅大门,却看到一个西装男正立在门口。
“小少爷。”那男人淡淡道,“老板让我送你上学。”
那男人穿得西装革履的,头发抹得油光水滑,还戴着副大墨镜。
宋亦尘认出这人是他爹公司的保镖兼职司机,姓王。
他只得无奈道:“那什么,王叔叔,在外面别叫我小少爷,行吗?”
这要是被他们班上的那帮人听见了,恐怕又要笑话他一整年。
那男人不置可否地沉默着。
然后他一伸手道:“车子在那边等着呢。”
宋亦尘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浑身闪耀着土豪气息的纯金色涂装跑车正停在不远处。
“…………”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为啥拒绝被司机接送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