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军中的强者根本就不如我,还打什么打?
畏惧本就是人类的某种天性。真正能够克服掉它的,已经是世间少有的强者。
只不过随着生存环境的不断变化,中原的骑兵想要达到能够匹敌对手的水平,就不得不付出更多、更艰苦的努力。所以,过去的中原王朝才会有“养一骑所费,可养数十名步军”的感慨。
……
张唐的前面已经没有人了,他的身上有着血迹,但这些血迹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他自己的。他勒住了缰绳,调转了马头。
经历了一次对冲的其他骑兵和他一样,都转过了身来。这些骑兵的身上同样有着血迹,不少人身上已经带了伤。
他们中的有些人盯着对面也完成转身的对手,眼中充满着仇恨。还有些人则凝望着血腥的战场,哪里既有杀死的敌人,也有着倒下的曾经朝夕相处的袍泽。
但无论是谁,他们的脸上均没有任何的畏惧,有的只是一种绝然,一种杀死对手的渴望。
一直盯着对手的张唐,再度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
哈剌觞深深地喘了口气,心中有点后悔。
哈剌觞早年曾在襄樊城下鏖战了六年,后来跟着伯颜南征打到了扬州,遇到宋将孙虎臣。孙虎臣派出手下的骁将、外号黑马刘的都统,要求进行一对一的单挑。
(唔,南宋的后期还真是比较特别,出现了好几次斗将的单挑,也难怪对后来的话本、评传之类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当时蒙古众将无人敢应战,只有哈剌觞挺身而出,结果双方恶斗数十合之后,哈剌觞当场斩杀对手。从此,他在蒙古军中名声大振。
也正是鉴于他的悍勇,所以这次玉昔帖木儿让他率领三千骑兵为前锋。
宋军没有像过去那样,要等到春夏涨水的季节再攻打郢州,的确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在拿下了郢州之后,张世杰还直接在汉水的北岸、郢州的旧城外设立了大营,这就让玉昔帖木儿和哈剌哈孙必须对此做出回应。因为张世杰的这个势头如果得不到遏制,整个襄樊就真的开始变得危险了。
现在都这样了,到了涨水的季节,张世杰岂不是要更嚣张?
哈剌觞接令之后,没有任何的担心,在他的记忆中,和蒙古骑兵的交战,宋军之前就从来没有赢过。
当然,他也不完全就是一莽夫,蒙古军中出征时的种种做法,他全都予以实施,毕竟那些都是蒙古军的传统。
让他意外的,是遇到了对方的骑兵。宋军的骑兵哈剌觞肯定过去也见过,但他没见过宋军中有这么多独立的骑军。而且对方随后的表现更让他觉得有意思了。
这第一就是,对方竟然没有贸然地追击他的斥候。
斥候有时候也是一种诱饵,当你冒失地追逐他们时,不是没有可能落进对方的陷阱。蒙古军中的斥候本来就多,消灭两、三个斥候并不能完全阻隔他们信息的传递。
其次就是对方在现了蒙古骑兵后,并没有退走,而是等着自己前来。
哈剌觞当然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他们是想和自己较量一下。如果换了另一个人,也许还会再斟酌一下,可哈剌觞是曾经和对方单挑过的,他又如何会示弱般的放弃和对方进行这样的交战?
只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对手会那么强。
哈剌觞曾经和对方的主将交了一次手,却各自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尽管在此后的多次对冲中,他也斩杀了多名对手,但蒙古军同样折损了大量的骑士。并且到目前为止,对方仍保持着高昂的战意,没有显出丝毫的混乱。
哈剌觞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支宋军并不是一个人的强,而是所有的骑兵都很强。
他知道,这场战斗如果仍这样持续下去,即便最后是他胜了,他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奖赏,反而会遭到惩戒,因为在此之前,襄樊的蒙古军还没有承受过这样的损失。除非他彻底歼灭眼前所有的对手,但他能够做到吗?
哈剌觞再次喘了一口粗气,他这次没有率先反杀过去,而是盯住了对方的主将,他感觉到对方同样在看着他。
良久,或许就是一种默契,双方都有空着手的骑兵进入中间地带,将极少数幸存未死、以及其他战死的骑士放到已经无主的战马马背上,再带回自己的阵营。然后开始分批的撤离,在这过程中,只有主将和他们身边的亲卫没有动。最终,所有的人和马都消失在了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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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有些关于蒙古骑兵的东西请看《黑鞑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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