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性格真恶劣。”何棠江见他离开,忍不住冲滕吉抱怨,“我已经忍了他一路了,想到之后还要和他一起登顶,我就头疼。”
“我已经听白水提过。”滕吉显然在之前已经见过白水鹜人,“你是要与他结组吗,‘江河’?”
他见何棠江点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那么我建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是要以自己的性命为最优先。”
“不然呢?”何棠江说,“难道我还会舍身取义?”
“我是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你都不要舍身忘我地去救他。”滕吉抢在何棠江再次开口前,严肃地说,“不要说你没有。之前在富士山训练的时候,你救白水的那一次;还有上一次我们在安纳普尔纳峰,你救人的那一次。‘江河’,你似乎总是会忘记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
“我……”何棠江哑口无言,“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很敬佩你的品质,但是有些人……”滕吉看向齐名离开的方向,“或许你救了他,也不会得到他的感谢。”
“但如果真的放任不管,我自己会过意不去一辈子。”何棠江执着地说,“而且你也说了,他是我结组的队友。无论他是什么想法,一旦真的有了危险,我也不可能真的会弃他不顾。抛弃队友,不是身为搭档应该做的事。”
滕吉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了。
“你让我想到了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那时候明明什么都不会,却敢跟着我去冒险救人。在这一点上,也许我们都不如你。”
何棠江笑了,“不过我会记住你的话,注意安全的。对了,滕吉,你还没告诉我,这次是谁雇佣了你?”
“这个嘛。”滕吉突然笑了,露出一个有些神秘的笑容,“你们晚一点就会知道了。”
晚一点,并没有太久。
当天傍晚,看着最后一辆直升飞机运来了人和物资,何棠江终于明白这一次滕吉的工作是什么。
他是过来清理的。
高山大本营常年堆满了各种垃圾,有废弃的生活废品、登山装备,还有以前的登山者留下的排泄物,还有一部分“垃圾”,则是人类的尸体。这些垃圾长年累月地堆积在大本营和登山路线上,已经对营地的安全和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所以这一次特地有人组织起不少尼泊尔协作,准备先清理部分垃圾。
滕吉就是这一批被雇佣的协作之一。
“你没能想到我们究竟找到了什么,我们搭建厕所的时候,甚至在一个废弃帐篷里找到了五六个用过的避孕套。”晚上,滕吉坐在火堆边向何棠江与白水鹜人抱怨,“这些人可真有精力。”
“精力不旺盛,怎么会想到来登山?”白水鹜人面无表情地吐槽。
何棠江则是想象不出来,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海拔高度还有性致,不怕被冻坏吗?
“所以你这次还负责建厕所?”他问滕吉。
“是,霍利先生带来了一些装备,明天我们就会在营地建立一个半永久式的环保厕所。我听说北侧营地那边早就有旱厕了,是中国人建造的。”滕吉好奇地看向何棠江,“你去过吗?”
何棠江想说,自己是第一次来珠峰大本营,国内那一边的营地还没来得及去。
白水鹜人已经先开口了。
“那边的旱厕很简陋,还要收费。两块钱一次,有藏民在门口守着。如果不想付费,就只能随地解决,或者自带厕所帐篷。”
何棠江张大嘴,“收费?!”
他知道一些公厕会收费,珠峰大本营的公厕也要收费?天啊,那这可能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收费厕所了。
“那女性呢?”他忍不住问。何棠江之前的登山队屋里,从没有女性队员。
“一样就地解决。有冲锋衣挡着,反正其他人也看不见。”白水鹜人说。
何棠江想起了自己这次队伍里的两名女明星,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决生理需求的吧。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矛盾就爆发了。
起因是两位女性明星参演者,一直要求再多加一位夏尔巴协作上山——专门背负她们需要的厕所帐篷。
何棠江当场脸就黑了。登山还要人专门替你们背屎,这是哪门子登山?
然后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位额外被拉来的人竟然会是滕吉。
你不是还有其他任务吗?
何棠江看向滕吉。
“没办法。”滕吉露齿一笑,“因为他们出了十倍的价格。”
而就是这个价格,让这位经验丰富的高山协作愿意折腰,做两名女性的专厕背运人。
他想起了滕吉的话。
这可是珠峰最赚钱的登山季啊。
何棠江也想起了,那座山腰上的小村庄,还有在村口等着滕吉归家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