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好像听到了夏天的蝉鸣、蛙声, 还有清澈的水波晃悠着撞击石塘。
天气闷热, 燥得人躺在凉席上也依旧睡不安稳,只能不停地翻身, 攫取空气中的些微凉意。
一双大手从背后轻轻拖住我, 替我扇起蒲扇。那是很宽的一双手,也非常粗糙, 不知道为什么, 却让人有心安的感觉。
蒲扇带来的凉风,吹散了心头的烦闷,让人一下子清凉下来,好像一股凉意侵袭全身。
“哇!”我惊醒,瞪着眼前这个掀我被子的家伙,“你干什么?很冷好嘛,快把被子还给我。”
韩峥,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的家伙, 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地抢走了我的被子,还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我。
“没有缺胳膊断腿。”他咕哝着。
开玩笑, 谁好好睡在家里会缺胳膊断腿了, 又不是什么恐怖游戏。等等, 这是哪?
我看着有点陌生的天花板, 又看着四周的环境, 终于反应过来现在我既不是在家, 也不是在学校宿舍。我想起来了, 我是尼泊尔的旅途中遭遇了泥石流。记忆中,最后清晰的景象是我和一个夏尔巴人一起摔下悬崖,不,不对,是滕吉救了我们!所以我现在是在医院?
“彭玉峰呢,滕吉呢,车上的其他人呢?还有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冬训吗?你跑这来干什么?”
“人都在医院,我是志愿者。”韩峥用一句话就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志愿?”
我看着他身上穿着带着救援标志的衣服,“泥石流的志愿者?”
“他们需要擅长攀登和有越野经验的人。”韩峥说,“很显然,我符合他们的要求。”
“那冬训怎么办?”
“暂停。这次尼泊尔强降雨地区出现了多起泥石流灾害,愿意的人都申请去志愿援助了。”韩峥说。
难道所有的登山家都是潜在的救援高手?我突然想起来,最开始在地铁事故里救我的那个陌生男人。楚柳曾经说,那个男人从旁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攀爬了出来,救了我一命。当时听着,还没想那么多,现在再想一想,这个人有登山或攀岩经验的可能性非常高啊!
如果继续了解户外运动的圈子,说不定我还有机会重遇这个救命恩人。
嗯,那些事先放后考量。
“所以你刚才是来打量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现在看完了,被子可以还给我了吧。”我冻得哆嗦了一下,“这天太冷了。”
韩峥把被子盖回我身上,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这次为什么跟着来尼泊尔?”
“还问为什么?是谁说好了,只要我去找他,他就一定会带我一起来的。既然某人说话不算数,那我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韩峥看着我,“你是来找我。”
原本的事实被他这么一说,突然让人觉得不甘心起来。
“谁来找你啊!我只是来体验一下国外的登山文化,想要更了解这个世界而已,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扭头看向远处,“倒是你,怎么偏偏选了在这家医院做志愿者。该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特地过来的吧?哈哈哈。”
韩峥站起身,拍门就走。
“喂,我开玩笑的了!”眼前周围一个熟人都没有,韩峥这一离开,还让我有点小慌起来。
“我还要去附近山区搜索其他遇难者。”韩峥临走前看了我一眼,“毕竟我不是特地为谁而来的‘志愿者’。”
啪,门被关上了,留下我一个人看着摇晃的门板有点傻眼。
旁边突然传来笑声。
我一回头,好家伙,滕吉这小子原来一直都在我旁边,他和我同一个病房,竟然一直在偷听我和韩峥说话。
“你醒了怎么不早说?”我有点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滕吉眨了眨眼,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是在用中文质问他。
“你听不懂中文?那刚才为什么笑我?”
滕吉解释说,“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你的朋友吵吵闹闹感情很好,令人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感情好了?
这一次,不用言语,滕吉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他飞快地又眨了两下眼,表示“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滕吉的双手都被绷带缠的厚厚一层,难怪他只能眨眼,做不了其他肢体动作。
“手……没事吧。”我有些担心地说,毕竟滕吉还是要靠双手吃饭的。
“没事,皮外伤,很快就能养好。”滕吉笑了一下,突然说。“‘江河’,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登山者。”
他认真地看着我,深褐色的眼珠里充满赞赏与肯定。
腾地一下,我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
“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你这样夸我太夸张了。”
“不,在登山中,比起技巧和装备,最重要的是‘勇敢善良的心’,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样的一颗心,就在你向着我的同伴跳下悬崖的时候。你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的同伴,这样的人,才能在面临绝境时有最高的生存机会,才能征服最险峻的山峰。”
听着滕吉又唠唠叨叨了一大堆来吹捧我,我感觉自己的脸皮热得都可以煮鸡蛋了。
“太玄了,什么心啊,勇敢啊,这些你说的都太空泛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