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酒当夜,宝玉吃了酒不知怎么又走回到正房黛玉屋里。黛玉推了他一把,嗤笑道:“今儿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她们那里!”对秋纹麝月笑道:“还不扶二爷去新人那里去,还等什么?”秋纹麝月遂扶了宝玉出去,只新人有三位,却先去哪处?秋纹麝月不由烦难。宝玉想了一想,道:“去东厢。”径直到了紫鹃房里,次日夜里,去了袭人房中,再次日,去了晴雯房里。自此,虽三位仍是如平儿一样的通房丫头,按着各人姓氏,下人们俱称紫鹃为罗姨娘,袭人为花姨娘,晴雯为赖姨娘。
贾母恐黛玉年轻面浅,特特找了她奶娘王氏过去,细细吩咐给三位通房熬避子汤之事。王氏原是从姑苏一路跟着黛玉过来,如何不尽心尽力。回去后,每当宝玉去通房处,次日一早就熬了避子汤过去,亲眼看着她们三人饮下才罢。因是奉了贾母之命,紫、袭、晴三人并不敢有怨言。
黛玉此举虽得了贾母、王夫人称赞,合宅赞叹。却无意中得罪了一人,无他,正是王熙凤。凤姐自嫁给贾琏,先是撵了他的房里人,又多年无子。为免长辈诟病,才勉强放了自己的陪房丫头平儿在房里。因她善妒,平儿一年不过到贾琏面前一两次。如今宝玉都娶亲了,还没个儿子傍身。贾母、王夫人虽不忍责备,到底她自己也心虚。如今见黛玉竟一气给了宝玉三个通房丫头。合宅称赞,竟比的她小气善妒不识大体,心里未免不自在,对黛玉不免有些不满。
遂背了人和平儿抱怨:“原瞧她小性,从前又辖制的宝玉那样,不料大方起来竟让人吃惊,一气把个紫鹃、袭人、麝月都给了宝玉。”平儿见凤姐说起这事,不免尴尬,遂赔笑道:“奶奶如何不知?袭人是太太从前看中的,身子也早给了宝玉。晴雯是老太太看好给了宝玉的。宝二奶奶从小在咱们家长大,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事?如何肯逆了老太太、太太的意思。紫鹃更不用提了,说句不害臊的话,她与宝二奶奶,就如我与奶奶一样,生死也要在一处。”
平儿又悄声在凤姐耳边道:“再则,宝二奶奶比不得奶奶,若她不这样,太太哪里会容她?”凤姐听了,心中妥贴,虽觉确是如此,仍有些不自在,遂啐道:“小小的年纪,什么生啊死啊的。让人忌讳。以后别再提了。”平儿忙应道:“是。”
凤姐想了想,问平儿道:“眼见着外头亲眷友朋家里又有几件红白大事,这银子还不知从哪处挪借出来,你二爷呢?这几日可忙什么去了,整天不见人影?”平儿笑道:“奶奶忘了,前儿二爷和奶奶商议,找鸳鸯姑娘抬几箱子老太太暂且用不着的笨重银锡家伙,去外头押些银子回来周转。想是正忙着此事。”凤姐点头道:“我竟忘了。”又道:“宝二奶奶有钱又大方,从前太太用了不少她的嫁妆银子送去宫里给贵妃。如今娘娘没了,我闲来心里计算,她手里怎么还有个三五十万。只她又不管家,她的银子如何也到不了咱们眼前。”
平儿心想:“如今府里各人私房不少,只公中缺钱。却也没有用媳妇嫁妆的道理,先时,宝二奶奶为讨好太太,说不得只能舍了银钱。如今娘娘薨了,再用不着银子,宝二奶奶又不管家,她的钱如何惦记得呢。”遂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