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邢容辉自娶了新夫人,这新夫人容颜秀丽,性子温婉,服侍邢容辉周到细致,打理家事并与外头应酬颇有章法,邢容辉自觉事事如意。
这日晚间,邢容辉从衙中回到家里,夫人陈氏早迎上前来,嘘寒问暖,服侍了他用过饭,夫妻二人回到卧房。因陈氏身子不适,故二人只倚在床上说话。陈氏的心腹丫鬟在外头听话答应。陈氏道:“二爷,今儿,我去了大姐府里,与大姐说了一会子话,又见了怡春、迎春侄女,大姐只说恐二爷回来无人伺候,忙忙的打发我回来。我只说,二爷原说了,好生陪姐姐说话,且不忙回来。只大姐不肯,我遂早早回来。”
邢容辉笑道:“不妨事,听大姐的就是。大姐气色如何?”陈氏微微一笑道:“我瞧大姐虽忙着教导待嫁的迎春侄女,气色却好,老爷只管放心。”邢容辉道:“当年若无大姐帮衬照拂,我且哪里有今天!如今也没有奶奶这样贤惠的美人陪伴了!”陈氏面色微红嗔道:“二爷这是在取笑我吗?”邢容辉笑道:“奶奶自是美貌贤惠,我只说些心里话出来,奶奶如何说我调笑于你呢?”陈氏见夫君打趣自己,忙道:“我听大姐说,这两日二姐身子有些不适,明儿我去瞧瞧,探看探看,如今且请二爷示下。”邢容辉诧异道:“前儿我与二姐夫吃酒,且没听他说起,怎么就病了?你且去瞧瞧,开了库房,拿些药材过去。”陈氏忙道:“是。”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叫了丫头进来服侍着二人睡下。
次日,果然陈氏开了库房,拿些冰片、人参类的药材过去张耀祖府中。邢姨妈亲自出来接了陈氏进去。进了房中,分宾主落座,丫头上了茶来,邢姨妈笑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我府里?二弟可好?”陈氏见邢姨妈并无病态,遂也奇怪,只面上并不露出,笑道:“二爷好得很,劳二姐想着,二姐这一向可好?”邢姨妈也诧异怎么弟妹突然造访,只不好问她,遂道:“前儿有些身子不适,这两日且好了。”陈氏道:“今儿我来的唐突了,只因昨儿去大姐家里,大姐道您身子不适,二爷也惦记的很,只衙门里轻易不得离开,遂我与二爷请命,今儿特特过府瞧瞧您。”又命身边的丫头把药材拿出来。邢姨妈听她说了,才明白过来,遂命丫头接了,笑道:“倒让大姐与二弟、弟妹担忧了,我原不妨事,只不过前儿午饭后躺着让风吹着些,有些风寒之症罢了,且放心吧。”邢姨妈因大儿大儿媳分房而居之事,心烦意乱,竟病了几日,只这话如何与外人说得?遂只说偶感风寒罢了。陈氏见她好人似的,遂也放心,说了一会话,因惦记家中无人照管,就回家去了。
且说邢姨妈如今好了,只因大儿大儿媳业已恢复如初。说来此事可笑,那日,邢姨妈着急问嘉馨如何是好,嘉馨说只得让二哥哥问大哥哥罢了。虽二儿嘉瑞为难,然母命难违,只得勉强问了大哥嘉祥,嘉祥见母亲如此忧心,竟命二弟来问询自己,遂心中惭愧,只得与二弟说了,随即回房与大奶奶冰释前嫌,二人一起到邢姨妈这里请罪。邢姨妈已从二儿嘉瑞这里听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心中又笑又气。
此事尚要从头说起。原是当初大奶奶未嫁之时,因替长辈守孝,耽误了两年方出嫁,嘉祥比她尚大了两岁,本以为嘉祥房内已是妾氏通房一大堆,没料到嘉祥自诩君子,洁身自好。嫁后,大奶奶感动之余,不免心内惴惴。总想着试探嘉祥。前儿,遂在自己身子不适时,要自己的大丫头去侍奉嘉祥,嘉祥不肯,反恼了大奶奶,遂二人分房而居。大奶奶脸上下不来兼且心虚,邢姨妈问了几句,就又愧又臊,然向来性子执拗,与邢姨妈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哭着称病不肯出来见人。嘉祥自忖是个志诚君子不料却被夫人如此疑心,不免觉尊严受损,也不肯俯就。直至邢姨妈病倒,嘉瑞问询嘉祥,嘉祥才醒转过来,遂回去与大奶奶低头。大奶奶见夫君低头,遂忙就势认错,一起到邢姨妈跟前请罪。邢姨妈望着他二人,半晌才叹道:“起来吧,你夫妻二人是一体,遇着事多商量才是,日后不可再如此胡闹,去吧。”二人磕头后,方回房自去说话不提。
只说此事涉夫妻闺房之事,邢姨妈对嘉馨自是闭口不提。嘉馨揣度着隐约有所觉,遂也不提。只邢姨妈经了此事,不免对大奶奶不满更甚,只碍着大儿,不肯露出来罢了。
这日午饭后,王夫人躺在房中,闭目打盹,只余玉钏打扇。王夫人只在心中思忖,“元儿在宫中多年,吃尽苦头,终得了贵妃之位,扬眉吐气之余,在那深宫之中,只恐愈加如履薄冰。前儿原以为腹中有孕,女儿日后有靠,却不料是一场空欢喜,竟是肝气郁结,月事不调,尚要花大气力调养起来。”想到此,不免心疼女儿,然深宫中并没有援手,那起子太监们眼中只认钱财,那里是可托之人?徒唤奈何。遂叹气,玉钏忙道:“太太可有吩咐?”王夫人道:“你下去歇歇吧,且让我自己睡会子。”玉钏退出去不提。
赵姨娘因贾环近日读书用功,很得了贾政几回赏赐,补贴了贾环之余,不免也惦记探春。这日,袖中揣了五两银子来看探春,一路分花拂柳,到了秋爽斋,见院子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见她来了,只有个小丫头过来,道:“姨娘来了?姑娘带着姐姐们去宝二爷那里去了。”赵姨娘只得回来,在心中嘀咕:“生了探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