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素知邢夫人疼黛玉,平日里听话音,是想成全宝黛的,遂听了贾环之言语,笑道:“环三哥所说我却不敢苟同,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正该长辈做主才是,若宝二哥提了,可成何体统?且只恐你们太太不应,反倒坏了事。”
因黛玉与大房亲厚,贾琮又和贾环好,邢夫人看着贾琮的面上,素昔也待贾环不错,因此,赵姨娘贾环对黛玉是亲近的。贾环这时亦是为黛玉报不平,道:“按理,不该咱们议论这些。只满府里,除了我姨娘,就你们太太对我好,林姐姐又是她心尖上的人,我自是希望林姐姐做我二嫂。就说当日建了这个贵妃省亲的园子花费了林家多少银子,太太也该答应才是。如今偏又这样。哼!不过是欺负林姐姐父母双亡,无人做主罢了!况且也说句藏了私心的话,若林姐姐做了宝二奶奶,只怕姨娘与我日子还好过些呢。”贾琮摇头笑道:“我瞧着,且有好一场官司打呢。”
再说贾府,宝玉渐次好起来。宝玉心下明白,因恐紫鹃回去,故有时或作佯狂之态。紫鹃自那日也着实后悔,如今日夜辛苦,并没有怨意.袭人等皆心安神定,遂向紫鹃笑道:“都是你闹的,还得你来治。也没见我们这呆子听了风就是雨,往后怎么好。”
因此时湘云之症已愈,天天过来瞧看,见宝玉明白了,便将他病中狂态形容了与他瞧,引的宝玉自己伏枕而笑。原来他起先那样竟是不知的,如今听人说还不信。无人时紫鹃在侧,宝玉又拉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唬我?紫鹃道:“不过是哄你顽的,你就认真了。林家实没了人口,纵有也是极远的。族中也都不在苏州住,各省流寓不定。纵有人来接,老太太必不放去的。”
宝玉道:“便老太太放去,我也不依。”紫鹃道:“这原是我心里着急,故来试你。宝玉听了,更又诧异,问道:“你又着什么急?紫鹃笑道:“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生她又和我极好,比她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我如今心里却愁,她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她去的。我是合家在这里,我若不去,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常,若去,又弃了本家。所以我疑惑,故设出这谎话来问你,谁知你就傻闹起来。”
宝玉笑道:“原来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愁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紫鹃笑而不语。又打叠铺盖妆奁之类,要辞去,回去服侍黛玉。宝玉笑道:“我看见你文具里头有三两面镜子,你把那面小菱花的给我留下罢。我搁在枕头旁边,睡着好照,明儿出门带着也轻巧。”紫鹃听说,只得与他留下,先命人将东西送过去,然后别了众人,自回潇湘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