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春去秋来已经六七载,江瑜江璟兄弟二人皆娶妻生子,三房的江珏江瑄也都娶了称心的妻子,连年纪最小的长宁都到了准备说亲的时候。
江家依然有一个老大难。
四爷江让,至今还是没娶亲。
六年前江让回来后,江老夫人便急急忙忙准备给他寻一门亲事,但后来几个孙子接连娶妻生子,江老夫人便无暇追着儿子要他成亲,江让倒也乐得清闲,整日里整理着这些年游历河山写下的游记,长宁没事就去江让书房给他帮忙,一开始只是随便看看,后来真的看出趣味来,不仅认真摘抄记录,还写了不少自己的心得。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江让不仅读万卷书,也行了万里路,早早看出自家这个如温室里娇弱花朵一般的小侄女,骨子里向往自由,想到近些天来关于长宁婚事,自家大哥大嫂隐隐透出来的意思,江让笑了笑,林应那小子确实是个好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长宁不是那种需要娇养的花,她该是需要天空的鸟,可以自由自在飞翔的那种。
回到自己院子的长宁看着自己桌上的手稿,有的是自己看不懂时四叔的注解,有的是自己翻阅很多书籍后查出来的结论,一张张一句句皆是大好河山,长宁抬头望向院子外,天空遥远而辽阔。
皇后娘娘凤诞就在这日,江府众人都进了宫,马车上,李氏低声问长宁:“怎么今年你给娘娘准备的贺礼还没给我看?”长宁道:“母亲别急呀,今日就能看到了。”说着眨了眨眼睛,眼睛里俱是俏皮。
李氏莞尔,这个小丫头无论何时总是这样没心没肺。
待入了宫,江家女眷与男人便分开了,虽说今日宴席安排在一处,但贺寿却是要分开,长宁跟在母亲身边,跟往来的夫人姑娘们乖巧问好。
今日场合正式,长宁平日里很少这样认真的打扮,杏色的对襟上衣,两色间色的襦裙绣着精致的芙蕖,订着珍珠的大袖外衫勾勒出少女隐约的秀美轮廓,通身柔软飘逸,如鲛纱般温婉轻盈,行走间裙摆不动,只有腰上飘带带出一道优美弧线。因场合隆重,长宁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只梳了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但她一头松软乌黑如鸦羽的秀发却让这简单的发髻增色不少,比起不少姑娘满头的珍珠红宝石,长宁只戴了支雕莲钗,玉质通润莹亮,几个眼力好的夫人一眼便看出这怕是只有外邦进贡的和田美玉,彼此心里打量一番,暗叹江五姑娘美貌与受宠果真名不虚传。
林应今日自然也来了,远远的就看见了长宁一家,因女眷众多不方便过来,只在远远的地方对李氏与三太太徐氏行了礼,看到长宁今日的样子眼角含笑,待看到她仍系着他送的那块玉时笑意更甚。
……
今日的宴会比起往年来更为盛大,长宁一贯是在宫里玩的,此刻见平日里对自己温和恭敬的宫人们都匆忙往来,便也严肃安静了不少,心里默默想着过会儿要呈上的贺礼,这般安静乖巧,倒叫李氏有些不习惯。
宴席过半,席上众人开始切入正题,从位高权重者开始,一一献上贺礼,南海的夜明珠如孩童拳头大小,东夷的珊瑚树竟有一人高,更不用说那些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珍珠宝石,皇后只微笑着受着众人贺礼,端坐在上丝毫不动。
等到了江家,贺礼倒是挑不出错处可也只是平凡,谁都知道江家与圣上圣后的情分才是旁人求不来的,贺礼如何不过是面子罢了,皇后却开口问长宁:“不知长宁为本宫准备了什么?”
众人愕然,因今日献上的奇珍异宝众多,皇后都没开口,却为了江家的一个姑娘开了口,不少不常在京中的臣子家眷开始思量。
长宁不慌不忙盈盈起身,行礼过后道:“臣女为皇后娘娘献舞一曲,愿娘娘身康体健,千岁无忧。”
皇后面带笑意应了,皇上也兴致勃勃准备看着长宁的舞。
江家几个人都有些惊讶,虽知道长宁善舞,但如今日这般在众人面前献舞还是头一遭。
只见长宁轻身跟身边宫人吩咐了几句,宫人很快呈上纸笔,席间众人更是不解,献舞就献舞,要纸笔做何用?
江让闪了闪眼眸,笑着看向长宁。
乐曲开始,长宁起舞,轻柔舞步翩翩,宽大的袖身随舞步摇曳,裙摆飞扬,眉目含笑。
下一刻她的眼神却忽然专注凛冽。
有人起身张望。
边舞边画,她在一心二用!
林应远远看着不做声,眼底满是惊喜笑意。
随着她舞步的转换,手中笔触不停,直到笔下初见端倪,众人才看出她画的似乎是山水。
不是山水,江让胸有成竹,笑着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怕是没几个人能看出来,长宁画的不是普通的山水画而是平朝的山河图,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自己这么多年行走累积的这些,长宁竟然能在一幅画里展现出来。
一曲舞毕,长宁停下舞步也停下手。
端坐在最上头的皇帝夫妻凝神看着长宁的画,片刻,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鼓起掌,席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跟着鼓掌。
先说这支舞,长宁并非京中贵女里头最善舞艺的,但确实唯一一个敢在圣前献舞的,而这支舞也确实称得上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已是叫不少贵女暗暗心惊了。而长宁的这幅画,乍看不过是一副简单的山水画,但今日所到众人不少也是有见识的,很快看出这是一幅画出了大平朝风景全貌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