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誩想到它今晚必须孤伶伶地在病房里度过,周围全是陌生人,忽然眼前的场景与自己当时住院的场景重叠起来,愈发于心不忍。
他恳求护士给他一张板凳。
至少现在,他可以暂时陪伴在小归期床边,轻轻揉弄它的耳根那儿的绒毛,抚平它的恐惧。直至小家伙沉沉入睡,他才起身离去。
再次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气温比白昼的时候更低。
他被雨淋湿后,因为赶时间所以没有更衣,在照料小归期的三四个小时内都是一件湿衣服贴身,风干而已。如今回到屋里温度稍稍回暖,这才感到一阵阴寒漫过四肢,忍不住开始打冷颤。
“啊嘁!”又是一个喷嚏。
小归期不仅仅把喷嚏传染给他,现在连发烧症状都人猫一起同时进行了。
脑门两侧开始隐隐作痛,是齐誩非常熟悉的重感冒征兆。他晚饭还没吃,却一点食欲都没有,胃里偏偏空得发疼,于是跑到厨房灌了一杯水下肚完事。
进了房间,他还是没有急于换衣服,先把电脑打开,qq登录。
都这个时间了,自己肯定已经迟到……
果然,雁北向的头像不出所料地静静挂在在线列表上。六点和七点他分别留过两次言,都是一句很简单的“你在吗”——当然不在,那时候自己还在诊所里陪小归期。
齐誩勉强打起精神来,匆匆把耳机戴上。
“喂?”接通连线后,他试着唤了一声,鼻音很重,“很抱歉,今天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你感冒了?”雁北向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不对劲。
“还好,只是有些不舒服。”何止有些不舒服,浑身上下湿嗒嗒的裹得难受,再这么裹下去非要发高烧不可。
要是大小归期一起病倒就完了。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齐誩扯着嘴角苦笑一下:“雁北向大人,你能等等我么?我去换一下衣服就来,今天被雨淋湿,都几个小时了还没有空档换呢。不过我手上打着石膏,行动不太利索,你至少得给我十分钟……”
对方直接愣住了。
“什么也不要说,你先去忙。还有,别只是换衣服,热水澡赶紧一起洗了,压压寒气。”雁北向的口气非常严肃,语速很赶。
齐誩忙笑道:“可是,洗澡要花的时间更长,我怕你——”
那个人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三个字立下承诺:“我等你。”
既然雁北向这么坚持,齐誩只好暂时中断通话,到洗澡间内把湿衣服从身上剥下来,用塑料袋裹住石膏,痛痛快快地冲了一个热水澡。
他抬起头,滚烫的水迎面浇下,忍不住深深一个激灵。果然寒气散去许多。
换衣服和洗澡这两样棘手活他每天都需要花掉三十到四十分钟去做,况且他今天情况比平时更差,等他换好干净的衣物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过,感觉确实舒服很多。
齐誩恢复了一点力气,重新发出语音申请。
“谢谢你等我。”他对此报以感激的笑容,希望可以通过自己声音里的明亮质感传递过去。
“你还好吗?”那个人重复了他们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我……”今天的回忆浮现眼前,小归期憔悴的模样历历在目,齐誩忽然觉得喉咙一涩,竟然神差鬼使般诚实回答,“不怎么好。”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真实情绪可以轻易表现出来。
许久,雁北向在网线另一端轻轻叹了口气:“你身上有伤,为什么还跑出去淋雨?”
齐誩边叹边笑:“还记得那天我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吗?它不知道怎么就病了,浑身发热,外表看起来很吓人。我怕它得了什么重病,所以出门带它看医生去了。”
听到这里,雁北向忽然怔怔冒出一句:“那我怎么没有见到——”
声音乍地一停。
短短几秒过后,他的语调似乎没有那么错愕了,沉了下去:“……我,没有见到你上线……原来是因为这个。”
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自问自答。
齐誩听着奇怪,笑了笑说:“对啊,我之前一直待在诊所里面。”
雁北向机械般地重复:“……诊所。”
“嗯,就在我家附近,走过去十五分钟不算远。”齐誩解释了自己被雨淋湿的原因,“但是因为我没受伤的那边手要抱小猫,雨伞没办法好好拿,加上风吹,身上就湿了一大块——啊,幸好石膏管没被打湿,不然就麻烦了。”
说罢,齐誩很欣慰地笑起来。
无论状况如何艰难,他总是能从中挖掘出一两个值得高兴的细节。这点乐观精神必须有。
雁北向默默听着,等他说完了才开口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的,其实我不太明白。”齐誩回忆当时的对话,简单进行概括,“说是白细胞很少,可能得了猫瘟……还说要做别的什么检查。目前小家伙留在诊所吊点滴,明天我再去看看情况。”
“小猫多大了你知道吗?”雁北向又问。
“不知道……就是看上去还很小。”小归期看着便是幼猫,走路都还跌跌爬爬的。
“今天它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吐?”雁北向再次沉声发问。
“小猫有吃东西,可是我没有见到它呕吐。感觉吃的方面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没精神。” 同样的问题自己今天在诊所里也被问过,所以对答如流。
对方有那么一小会儿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