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眼睛翻转，循着声音看向企鹅玩偶，随后扯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但这一转头一笑，让苏岚生生抽了口冷气。
这女人的五官很美，可整张脸都透露出一种诡异。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暗红色的眼睛还有大红色的嘴唇，对比鲜明，让人眼睛都挪不开。
这是食人的恶鬼。
那手搭在唇上，指甲纤长嫣红，宛如滴血，顶端利如刃尖，苏岚毫不怀疑那指甲是否可以作为凶器。
此刻，哪怕是这女人只露出了脸和一只手，也已经带给了苏岚很大的压力。
“老先生，你认识这厉鬼吗？”苏岚不着痕迹的朝着大门方向挪了一小步，低声问着。
“她……是她……”企鹅玩偶摆出了超越自己极限的纠结表情，隐隐看着还有些惊恐，里面莫年传出的声音也有点断片，“那是我死于、死于意外的儿媳妇！”
嘶……苏岚觉得脑内混乱，浑身血液一凉，回头不敢置信看着企鹅。
“你说什么？”
企鹅在零的怀里瑟瑟发抖，几次要吐出莫年的灵魂，都被零衣袖里的金线抽打回去。从这番模样，不难猜出莫年的精神受到多大的震撼。
苏岚与他一线相连，努力维持他的灵魂状态，也只能听他支支吾吾。
“那是……莫愁的亲生母亲……在他1岁时死于、死于意外事故的，复兴的妻子！”莫年说出这些话已是十分勉强，甚至那股情绪波动都反过来传到了苏岚这里。
“她的母亲不是金色头发的吗！？”苏岚深呼吸，稳住心神。
“复兴不喜，她就去染了，每个月都去！”
苏岚皱眉，这件事已经完全失控，因为谁都没想到这厉鬼的真实身份，居然就是这家人死去多年的女主人！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那女鬼呈九十度旋转的脸依旧在微笑，她的上半身都已爬出了阴影，尖利的指甲一下一下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那种尖锐物体刮擦玻璃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许多黑色的发丝簇拥着与女鬼一起爬出那阴影，盘根错节，张牙舞爪。
一直被牵着的莫愁也觉察出不对，他抬头望向苏岚盯着的位置，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也有些不知所措。
“苏岚，你们是在和空气玩什么游戏吗？”他小心发问，忍不住又朝着苏岚瞟了一眼。
苏岚很想安慰他，但现实是心力有所不济，只能再往前一步把莫愁小心护在后面。
在诡异的静默中，刮擦声不断响起，很快女鬼大半身子就探了出来。
她那头长长的黑发像看不到末端，潮水般起伏动作，那黑发仿佛自己拥有意志，围绕在那女鬼身边戒备着，犹如美杜莎的蛇发。
她的肢体上明显的有着交接处，被黑色丝线简陋连接，像被人修好的破烂布偶。举动间还会渗出暗红粘稠的液体，在她身上蔓延，将她身上套着的白色长裙一点点染红。
白衣眼看着在变色，苏岚心下明白，这大概就是这鬼在朝红衣厉鬼晋级的时刻，只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被挡住视线的莫愁突然看到什么。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谁在唱歌？！
苏岚和零的面色都是一变，她们都听到了这突然出现的歌声。
而那女鬼的嘴唇正一开一合。
是这女鬼在唱歌！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这歌声听着凄凉，满含绝望，入耳像是车碾过头脑，还带着疼痛。苏岚痛苦的捂住耳朵，被他拉着的莫愁明显也听到了声音。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这歌声越发凄楚刺耳，莫愁的身体摇晃几下，眼睛慢慢瞪大：“……这是……妈妈的声音……！”
莫愁话音落地，只见那白衣几乎是瞬间被红色染满，女鬼的模样变得圣洁慈爱，仿佛是所有人记忆中美好的母亲!
“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妈妈，妈妈，是我又梦到你了吗？”莫愁摇摇晃晃，想要朝着女鬼的方向走去，苏岚心里暗叫不好，但那歌声却让他身体变得迟缓，一时拉不住莫愁。
“妈妈，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莫愁想你了……”
稚气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小脸上湿润起来，苏岚回头看到他眼里映照的，分明是一个身穿红礼服，笑容和蔼温柔，有着一头靓丽金发的女郎！
现实中那血腥的身躯，和莫愁眼里的，差别太大了！
“莫愁，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是为了可以和莫愁一直、一直在一起，去做了许多努力。”
女鬼开口说话，扭曲歪斜的脖颈上流下两行血泪，朝莫愁张开了布满缝合线的双臂。她的血肉被丝线牵扯，每一下都会切割出新的伤口，淌出暗红色的血滴。
“妈妈要收集更多的力量，才能一直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那女鬼的喉咙里传出破旧风箱的声音，她在一直上停顿很久，说出后嘴角笑容更朝着两边裂开。
苏岚只觉得慌，全身冰凉。莫愁却浑然不觉，朝着女鬼的位置走去，在他眼里，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小时候常在梦里见到的样子，那照片里的样子，就是他时常幻想着的样子。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女鬼不再开口，歌声却依旧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不，不是回荡，是所有的东西都在重复播放着这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