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就拿个负压计在窑炉的周围逛来晃去。时而打开观察镜瞅上两眼,时而测量正压、负压,并在记录表格上登记所测数据,李羽新就这样投入到一个效仿明星的落魄时代。
巡窑的日子是比较枯燥的,除了数据就是观察现场的各种异象,辊棒的转动是否顺畅,卡簧的螺丝是否松动,耐火棉是否漏火,挡火板是否下掉,传动链条是否缺油,抽热抽湿风机是否有异响,出砖口的砖是否整齐,喷枪火焰的长短是否一致,所有关于窑炉的东西都得过一遍,就连漏水漏气也都得注意,李羽新权当是学一门新的技艺,硬是把枯燥的味道活得有滋有味,原本一脸的愁色也舒展开来,在他的理念里没有失败只有进取。
唐静波把一切看在眼里,闲暇之余也教他很多关于烧窑的技术,王东在这个时候更是发挥好朋友的作用,李羽新哪里不懂就教哪里,调整窑炉的技巧也一一传授。李羽新是受益匪浅,抱着空杯的心态虚心的请教二位良师益友,把很多不懂的热工理论也逐渐地消化掉,完全由一个门外汉上升为标准的司炉工,chōu_chā辊棒更是不消说。
吴部长怎么也想不到,想难为李羽新的初衷变成了李羽新的学习天堂,从而让李羽新更加丰富了陶瓷理论知识,让他明白了陶瓷的一条核心术语:生于原料,死于烧成。配方的基础,烧成是关键,在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他就偷偷的进行各种配方实验,当然这些实验是在晚上悄悄进行的,魏涛有时候也指点一二,让他收获满满。
吴部长没有停止折磨李羽新的想法,他要让他知难而退,他见李羽新活得比以前更加精彩,心里不由得又动起了给他换岗的邪念。冬至节那天,吴部长找到了卿凤山,他对他说:“卿部长,你觉得李羽新最近这些日子怎么样?”
“报告吴总,李羽新在窑炉巡窑干劲还是很足的,这三个月来,没有一天迟到早退,也没请过病假事假,他对你的安排还是彻底服从的。”卿凤山一席话讲出了自己的心声,特别是那句你的安排让吴部长很是不爽。
“卿部长呀,我觉得从公司的大局出发,锻炼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应该让其劳其筋骨,知识面再广一点更好。”吴部长说的冠冕堂皇,俨然他就是在培养革命战士一般。
卿凤山不是傻瓜,他从吴部长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原来都是“接班人”惹的祸。于是,他说:“吴总,莫不是又要从培养人才方面给李羽新换一个岗位?”
“知我者,凤山也。卿部长,我决定再给他换个岗位,让他到压机去开几天压机。你看怎样?”吴部长一想起黄沙横飞、尘泥如土的情景就一阵暗爽,他就要李羽新干不下去,自个儿提出辞职的要求。
卿凤山没想到吴部长会这么狠,让李羽新去那个口鼻是灰的工段,卿凤山真担心李羽新会一甩手离开公司,让吴部长逞心如意。
“吴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个工段的环境不是很好。”卿凤山试着让吴部长打消念头。
“夜总会的环境就好,别人能干得下来,他就不行吗?”吴部长一句话呛得卿凤山难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换个别的岗位?”卿凤山尽力为之争取,然而吴部长一摇头来了一句“不行,就这岗位!”
卿凤山面色一红,心里骂了句娘屁!也不说话,悻悻地走了。
吴部长以其官威压制了卿凤山的抗拒,得意洋洋的朝着腰线车间走去。一进腰线车间,他发现车间里井然有序进行着生产,画室里程晨也紧锣密鼓地描画着花片,一切都如以前一样正常,他心里也就踏实多啦。
“程晨呀,没想到你管理得很到位嘛。”吴部长开始表扬起她来。
“吴总好,这不是我管理的到位,这是李羽新以前订制的操作规程和岗位职责,就算没有人来管理,这个车间也是照样运转。”程晨不好功劳,将这一切都如实托出。
吴部长听后虽不高兴,但也不得不佩服李羽新的程序化操作,一个车间他都能管理得这样,要的推行下去,一个厂甚至一个集团还不是轻易而举的事。吴部长心下决定,必须根除这个对手,不能让他与自己耗战!
“吴总,啥时候调李羽新回来?有些事,我怕应付不来。”程晨一个劲擂鼓,为李羽新摇旗呐喊。
“程晨呀,你现在工资什么的都上去了,难道你还想回到解放前?再说,做个技术人员总比工人强吧。”吴部长很会打心理战,他直接抓住要害,让程晨欲罢不能,只能维持现状。
程晨咬咬牙,也不敢过多的说些什么,她知道吴部长能使坏,她不想刚从泥腿子穿上皮鞋又打着赤脚回乡下去。即便心里有二十万个不满意,此时她也只能咽下这杯难喝的苦水,程晨的脸上青红一阵,晶莹的眼泪也欲夺眶而出。
“好好干。”吴部长见目的达到,一转身出了画室,消失在忙碌的女工身影中。
程晨的泪瞬间淌下,委屈的嚎了几声,这声响被车间”轰隆隆“的风机声所掩盖,只留下一行清澈如泉的泪滴……
卿凤山在二车间的窑炉附近找到了李羽新,他亲自向他转达了公司的调令,李羽新二话没说,只是淡淡地一笑,这一笑让卿凤山感觉很无奈,这一笑深深地刺进卿凤山的心底,人才难得,难得是他的理解和通融,难得是他的大度和服从。
卿凤山从李羽新的身上看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