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代文跟着小冬子到了南方,一下火车就被眼前繁华的景象惊呆了,哪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啊?高楼鳞次栉比,马路宽阔整洁,车流如潮,人流如织,而且每个人的穿着都光鲜亮丽,与他们相比,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小冬子倒像个活脱脱的城市人,一路上介绍这介绍那的,带着懵懂的杨代文到了一处建筑工地。杨代文看见,这里尚未建成的大楼足有上百层高,站在底下望楼顶会是头晕的感觉,楼顶连着天上的白云。
他想到了家乡,家乡的天也是蓝的,白云也比这里多一些大一些,视野也比这里开阔,但家乡没有高楼,有的只是低矮的草房。
小冬子把杨代文领到这个工地的职工住宿县,是一排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活动板房,屋里是上下铺,因是休息时间,不少工人正在打牌。见小冬子领着杨代文进来了,都打着招呼。
小冬子和他们打着哈哈,对一脸懵逼的杨代文说:“五叔,你把行李先放这儿吧,这个床是空着的,前面那个人回老家了娶媳妇不回来了,一会儿我带你去见李哥。”
“李哥是谁?”杨代文把行李放在空床铺上问了一句。
“哦,就是李经理,工头!”小冬子说着到打牌那伙人中间抓了两根烟,自己叨在嘴里一根,另一根递给杨代文。杨代文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喊:“还他妈玩儿呢?痛快的!干活了!”
听见人喊,玩牌的工人迅速站了起来,有的到处找衣服,有的把赢的烟往衣服口袋里装。
有个人小声说:“快点快点,一会儿又得挨骂了!”
此时,外面走进个人来,杨代文看去,只见来人个头不高,光头,脖子上戴着个黄澄澄的链子,不知是不是金的,穿着件花花绿绿的t恤,嘴里还叨着烟。
小冬子一见来人就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哎呀李哥!换着换着!”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盒外烟来从中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被他叫做李哥的光头接过烟,目光却落到杨代文身上,上下看了好几眼,问道:“冬子,这是你领来的?”
“哦,我五叔!五叔,快过来见李哥!”
杨代文往前上了一步,心说,这个光头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干嘛要叫他李哥呀?但他还是叫了一句:“李哥好!”
“你叫啥名?过去干过啥活?”
“哦,杨代文,过去……干过地里的活,还做过豆腐!”
光头李哥乐了,抽了一口烟说:“建筑工地的活儿能干得了?”
小冬子接过话来赶紧说:“能干能干,我五叔啥都能干!”
“那收拾收拾上工吧,从今天开始,到工地搬砖!”说着,光头李哥又冲一个正在穿衣服的工人吼了一句,“他妈快点!”
杨代文咧着嘴问了一句:“那个……李哥,一个月多少钱啊?”
光头李哥回过身来看着杨代文,一瞪眼睛:“给你多少是多少!还敢跟我提钱?”说完就出去了。
小冬子在后面猫着腰送到门外,又挥了挥手,这才返回来骂骂咧咧地:“什么东西!”然后看着杨代文说,“五叔,先落下脚吧,干几天再说!”
“那……工钱给几块呀?”杨代文关心的还是这个。
小冬子一听就乐了:“五叔,啥几块呀?干得好了一个月四五百呢!”
“啊?那么多?”杨代文当时瞪大了眼睛,他想,自己做一个月豆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看来,这活中干。
按照光头李哥的安排,杨代文和另外几个工人负责用手推车运砖,刚开始时他觉得这活好干,不就是出力气嘛,可推了几趟他就浑身是汗,南方毕竟不比北方,日头火辣辣的,很快,他感觉肩膀钻心地疼,手心也疼。歇息的时候,一个操着地方口音的工人说:“你是新来的吧?看你人也老实,告诉你吧,这活可不能像你这么干!你干活太实!照你这么干不得累死?”
“那咋干啊?”他擦了一把汗问道。
那工人神秘兮兮地四下看了看,说:“你每次推的砖太多,像我这样,你少装点,推着走的时候也慢点,反正是混时间,收工为止,谁还管你运多运少?又不多挣钱,受那个累呢!”
杨代文听明白了,他这是藏奸耍滑呀。但自己可不能这样,不能失了作人的本份,累点就累点。
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看着那边负责砌墙的瓦工,心想,啥时候咱也学学那技术,既不累挣的又多,老这样出苦力可不行。
那边,小冬子和光头李哥坐在一起,又是点烟又是递水的,好不殷勤。杨代文知道,这种活小冬子肯定干不了,他在家都懒惯了,还能干这活?可这小子不知怎么就把李哥溜须好了,俨然是李哥跟班的,不用干活,挣的也多。但他看光头李哥的样子就猜出了**分,那货不是个善茬,最好别惹他,但他最好也别惹我。
正想着呢,那边,李哥挥了下手,吼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干活!”
小冬子也跟着吆喝:“干活干活!”
杨代文站起身,正要推着车走,小冬子笑嘻嘻地过来说:“五叔你再歇一会儿。”
他还没等答话呢,就听光头李哥说:“他多个老几?干活去!”
杨代文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但初来乍到,他不想惹事,等把这里的情况摸清了再说,一切都得忍着。
他推上车就走,继续装满了车,继续按照自己的速度运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