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想到这辈子居然会有想和儿子说句话而不能的时候。
他想告诉儿子,他以儿子为荣,真的很优秀,他还想告诉儿子,他真的很爱他,以前对他那么严厉都是希望他能一直上进不懈怠。他想告诉儿子,他后悔了,要是能从头来过,他真的会做个本分厨子,让儿子好好当个军人。
韩青松捏了捏绑着绷带的手,冰冷道:“胡凯生,你儿子杀了四名战士,挟持我媳妇儿。我没当场杀他而是留他接受公审,这已经是我作为军人最大的忍耐。”
胡凯生泣不成声地点头,“老朽明白,明白,这个熊孩子……”
“胡凯生,不要再装了,他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韩青松已经失去耐心。
胡凯生:“我交代。我都交代。”
他把之前不肯交代的都交代出来,一点不落。包括他当年结交的日本人、**将领李光亚等等。
还有他知道的日本特务、**特务的联络方式和密码等。
其实大部分已经失效,毕竟日本投降、国远遁台湾,这些特务也就沉睡,等于恢复自由。
如他后来真的和日本人、**都自然断了联系,毕竟隔山隔海,他恢复自由当然为自己打算。
他又把自己这些年经营的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手下还有什么人,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样。
至于他门下那几个把头,没有老大,空着为了纪念陆文启。二把头柳浩哲,三把头胡宗虞、荆国庆,四把头陆文旭,五把头王国安,六把头崔小六。其实每个把头他都训练几个人,万一一个出事,其他人也可以顶上。
韩青松检查过笔录,确认无误,让他签字画押。
“韩局,我申请和已故的老妻合离。”
他现在是反动会的头子,成分一落千丈,他不能连累丫丫。丫丫是烈士的闺女,就不会被他连累。
韩青松:“无辜者清白,有罪者难逃,不用你操心。”
胡凯生连连点头:“相信党和政府会明察秋毫。”
旁边的书记员冷嗤一声,现在希望党和政府明察秋毫了。
“山水农场的,交代了吗?”韩青松问。
胡凯生:“了。”
“范毅坤、秦玉婵、吴开富、刘向前……”韩青松又说了八/九个人名,这些都是张黑驴带人监视范毅坤、秦玉婵、韩青桦的时候挖掘出来的。
他们本质上的确和柳浩哲、老六不是一路人,但是却也可疑,所以韩青松让人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
胡凯生苦笑:“韩局,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不知道的我都交代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这几个和我们认识,但不是一伙儿的。他们自己抱团,就是右/派,当然,有**沉睡的钉子也说不定。”
韩青松让书记员继续记录,他则去门口招了刘剑云来,“去提范毅坤、秦玉婵、吴开富……”他说了几个名字。
刘剑云立刻去了。
下午韩青松继续提审胡宗虞。
胡宗虞一张阴柔的脸被揍成猪头,身上也到处是伤,却不耽误他笑得更加张狂,现在不用掩饰自己的表情,那斜挑的眼角挑衅又孤傲,看谁仿佛都在说“你们这群废物”。
他双腿被绑在凳子上,双手朝后铐着,生怕他暴起伤人。
韩青松在他对面坐下,胡宗虞撩起眼皮看他,笑了一声,“你赢了。”
韩青松:“跟敌人对阵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胡宗虞挣了挣,龟孙子捆得可真结实,“我倒是好奇,你会不会为了救她真的准备船?”
韩青松:“会。”
“然后眼睁睁看她被我带去日本?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你杀不了她。”
假如真有那么一种可能,留下会死,离开可以活,他自然希望她活着。他相信,以她的个性,在哪里都会活得好好的。
“还真是,我真的没想杀她,挺有意思一人。”胡宗虞说实话,随即又笑了笑,对韩青松道:“帮我给她道个歉,吓到她了。”
韩青松看了他一眼却没接话,分明就在说你的道歉我们不稀罕。韩青松翻了翻胡凯生的口供,“你在军中供职,表现优异,本有大好前途,偏要做贼。”
胡宗虞笑了笑,“不过是个活法儿而已。”
韩青松看着他,胡宗虞这一身本事掩藏得不错,在军中他表现格斗技能一般,主要从事政治工作。不管审查还是批d都落不到他头上,他还能趁机整别人或者帮人欠他人情,可谓深得老头子真传,如果为国效力肯定是非常优秀的军人。
他既没有敌我阵营各为其主的对立,也没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敌对,就因为胡凯生的洗脑便完服从他荒谬的命令。
何其愚蠢。
胡凯生到底给他们画了多大的饼,构建了多大一个梦之国?
胡宗虞:“韩局你错了,我从来没做贼,如果你不抓我爹,我自始至终都是一名军人。是你……”他笑了笑,“逼得我不得不做贼。”
韩青松虽然性格沉默表情严肃,可他并不喜欢咄咄逼人,有时候被人批评或者开玩笑,他也很少怼回去。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他并不较真。
可胡宗虞这句话,却让他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是贼冒充军人,而不是被人逼着做贼。”
胡宗虞点点头,“你说的对,确实如此。我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一名军人,在我心里,我一直是我爹的儿子,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军中有同伙,趁早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