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心村民家留宿一晚,晨时出行,已是满街挂红,杂耍、吃食,舞狮、游龙。这凡间的正月更为红火,无奈师父急于要去一个朋友处,我们便匆匆离开了闹市。
不过一路上有了小楼,行程也变的有趣了许多,师父他总是过于清冷,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但现在不一样啦!小楼他能从天上侃到地下,从仙神侃到妖魔,感觉这世上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更敢开师父玩笑,叫平日里言谈不多的师父也不得不与他说些有的没的。
“师父,您晋升天神之前,也是凡人吗?”小楼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只手扶着因道路崎岖而难行走的我。
“不是。”
“那您本就是仙界中人?”小楼继续问着。
“嗯。”师父脚步平稳,也一直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那您的父母一定也都是很厉害的仙吧?”
师父抬眼远眺,他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只记得一直住在天修,后来被恩师发现,便收于门下。
“那小楼的父母又是何方神圣?”师父突然转言相问,让小楼一时卡顿。
“徒儿的爹……命数衰竭至极,一生厄运不断,好不容易遇到我娘,好日子才没几天,我娘因生我难产,丢下我们父子去了,我爹接受不了打击,终日疯疯癫癫,在我七岁时,他跳了崖,也随我娘去了。”小楼一向明朗的面孔此刻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悲凉。
师父有些诧异:“常见小楼笑态可掬,竟不知背后还有如此一段悲凉的身世。”
小楼很快又换上了笑颜:“哎呀师父,这些都是往事,实在不必为此徒增伤怀!”
“小楼能有如此心态,实为幸事!”师父抬手拍了拍小楼的肩,想安慰一下这个乐观的小伙子,在接触到小楼时,掌心却像是似被什么刺到一般。师父举动向来沉稳,如此小的不适之感,也并未让他做出过多反应,可这异感却引起了师父的注意。
殷小楼这个徒弟师父收的着实仓促,可以说完全是因为我苦苦相求,以致师父并未追究过多来历,此刻顺手探其元神,却见漆黑一片,不由一震,这个徒弟竟然是……师父心中已然明了,却也没有过多言语。
“怎么了师父?”见师父表情不对,我与小楼同时关心询问。
“没什么,赶路吧!”独身千年,不容易收了两个徒弟,却都大有来路,是命里注定的缘分,还是躲不开的劫难?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会来。
路上师父简要讲了一些他这位故友的事情。师父的朋友名唤常玉,曾是掌管姻缘的天官,犯事被九重天主贬下凡间,姻缘官一职也从此成了空缺,后来天主离世,师父不肯担天主之名,因得天主真传,又有太渊、正阳一文一武二位真人辅佐,早已是默认的天下共主,师父执政后曾多次去请常玉归位,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此次下山历练,正好路过常玉居所,师父就想去看看他。
红稠挂满树,赤绳悬阑珊。清雅小居避世而建,藏于红梅深处。
师父轻轻扣门,开门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一见是师父便想关门,却被师父伸手拦住。
“常玉贤弟!”师父唤他的称位惊呆了我和小楼,那老者看起来分明与人王年纪差不多,师父怎的称呼人家贤弟?
“说过了不去不去!我再也不去天上做官儿了,你若真的还认我这个兄弟,就放了我吧!”老人一边用力想要关上门,一边与师父喊话。
师父见他实意不愿让我们进门,便用力一推,将门给推了开。
“你你你,你怎的好的不学,偏偏学会了擅闯民宅!?就听说前些日子你闯了妖王家,把人家家给砸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也是真的吧!你连我这个避世的老头子也不放过,千叶旬你不要太过分了!”老人急的满脸通红,原地跳脚。
“贤弟稍安勿躁,千叶只是带了两位徒儿下界历练,途径此地,多年未见,想来与你叙叙旧的。”师父解释。
“徒弟?”老者听说还有徒弟在场,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他往师父身后望去,看到了两个满眼好奇,朝气蓬勃的小青年。
常玉赶紧整了整衣衫,笑眯眯的跟我俩打了招呼:“鄙人常玉,常常的常,玉石的玉。幸会幸会!”
我与小楼也赶紧朝长辈拜了拜。
我:“黎芸沫,见过前辈!”
小楼:“殷小楼,见过前辈!”
常玉伸手捏出个册子翻来翻去,不一会又从袖间取出一支笔来写写画画,片刻后满意笑道:“殷小楼,黎芸沫,般配,般配!”
小楼自是开心的不得了,我便难掩尴尬。
师父一把夺过了那册子,无奈使不上术法,也便不能将我和小楼的名字消除,师父训斥常玉道:“你还是改不了乱点鸳鸯谱的性子!”
常玉也恼了:“改不了,也不想改!我如今又不在你天界为官,就说你能将我怎么滴吧!”他一把抢回了册子,宝贝的紧紧抱在怀里。
“自是不能怎么样,”师父抬眼便看到一位婆婆从内屋探出了头来,只听她问道:“老头子,家里来了客人吗?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啊,真是!”
师父在常玉耳畔悄声道:“这世间也总有人能管住你。”
常玉急忙过去将婆婆搀回了屋内,远远听到两人对话,常玉说:“是远方亲戚来了,我招呼就行了,你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休息。”
婆婆:“那不行啊,多没有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