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姥的,这是规矩!老子为了城里太平天天累死累活,如今问你们要几个烂钱买双草鞋穿都推三阻四,我看你们是坏了良心了!”
打头的衙役高声喝骂着,狠狠推了白发苍苍的摊主一把,直把他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压翻了几萝薯干。薯干撒在有些污黑的积雪上,红得有些刺眼。
“差爷!小的真没钱啊!”摊主爬起身来,苦苦哀求:“小的就这么几筐干货,全家就指望着这点东西糊口,差爷您行行好……”
那衙役请示般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跟在后面的王班头悠闲地吐出一片瓜子皮,耸了耸眉毛。
那衙役得了命令,胆气更壮,向身边几个同伴挥手示意,上前抡起棒子便砸向小摊,竹萝被整个掀了起来,薯干、土榛子漫天飞舞。
摊主大叫一声扑上前来,却被衙役们一脚踹回去,趴在地上哭喊。行人围了上来,敢怒不敢言,只得远远站成了一个圈子。
“这帮子杂碎!”
四喜暗骂一声。自从穿越到海南后,他就只在机关里上班,与明朝的百姓接触不多,还真没看见过民间恶霸欺负穷苦百姓的样子。没想到亲眼目睹之后,才发现真实的情形不比小说和电视剧里好多少,而且更加残忍。
是时候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街心这场全武行吸引了过去,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四喜与狗剩耳语几句,狗剩点点头,钻出巷角的阴影,悄悄蹩了上去。
看热闹的人很多,层层叠叠地只看着场中。狗剩慢慢摸到一个站在最外围的衙役背后,弯腰缩脖观察了一番,左右看看没人在意,伸手探向衙役腰间。
狗剩之前(当然现在也还是)流落街头时,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扒窃的生意,他身形矮小,不易被人注意,再加上一双手十分灵活,很是做成了几单“大案”。他自己对此十分自得,结识四喜和三丫后不时吹嘘。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如今正是狗剩体现自己人生价值,再建事业辉煌的时刻!
他瘦削的小手动作轻柔,丝毫不引人注意地滑入那衙役腰间。他微眯着眼睛,用手感受着衙役腰囊里各色事物的触觉。
忽然,一丝喜意闪过他的脸蛋。
有了!四喜在不远处心中叫好。
狗剩果然有两下子,他双指用劲,牢牢挟住自己的目标,屏住呼吸,双手慢慢向外一抽,钱袋的边角已经露出了真容。
到手!
“汪汪汪!”
麻蛋!
四喜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即将狗剩的手即将带着钱袋胜利逃亡的最后一刻,好巧不巧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狗叫,让那衙役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狗剩表情复杂。
衙役愣了愣,回过神来,伸手便抓!
狗了个蛋!你们不是一家人么,至于要这么拆台?
四喜恨恨地想着,挥胳膊大喊:
“跑!跑!跑!”
狗剩大梦初醒,一猫腰,瘦小的身子愣从衙役胯下钻了过去。
那衙役两腿一夹,没有夹住。回头再看,狗剩已经跑出七八步去,气得大喊一声:“兔崽子,有种别跑!”在一班同伴的哄笑声中,撒腿追将上来。
四喜转过身,窜过街角破旧的小巷,抄着近路,向着狗剩逃跑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旦被人识破,怎么跑,去哪里会合,四喜之前都已经跟狗剩仔仔细细嘱咐过,但看这衙役穷追不舍的架势,狗剩怕是要遭殃。
钻出低矮的墙洞,穿过满地碎瓦的荒地,转过墙角,四喜正看到狗剩和那衙役一前一后追赶过来。
那衙役虽然样子蠢笨,毕竟年轻力壮,大步跨起来两腿如飞。
反看狗剩,那就差得远了,本就生得瘦小,又好几天没正经填过肚子,跑出一段路,脚下就虚浮起来,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衙役眼看就要追上狗剩,他紧跑两步,伸手便去抓狗剩的后领。
狗剩听得背后脚步声就响在后脑勺上,吓得一哆嗦猛地哈腰窜出几步,将将躲过了这一抓。
可这一窜,本就憋到极限的劲头儿登时便泄了个干净,狗剩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便要跪倒在地。衙役喜上眉梢,大步跨上,欠腰双手抡上。
狗剩惊恐地回过头来,眼睛上掠过衙役粗大手掌的黑影。
他正要张口惊叫,不远处一声风响,一件事物急速旋转着如电飞来,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已“啪”一声捆上了衙役的小腿。
衙役身体本就前倾,冷不防腿上又捆上了这个东西,再也把握不住平衡,身子在空中直直飞了起来。
“砰!”一声,衙役狠狠摔了个嘴啃泥,怀里的零碎东西哗啦啦甩得满地都是,爬在地上挣扎不起来。
“跑啊,煞笔!”
狗剩被这突来的变故嚇得呆若木鸡,直到听到耳边的怒吼,这才回过神来。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见眼前有个黑牌牌,便顺手一把抓起,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衙役躺在地上不停呻吟。
不远处的天王庙院子里,一个脑袋从墙边的破洞中探出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见没有动静,这才钻出身来,正是四喜。
狗剩畏畏缩缩地跟着钻了出来,抖抖索索,不停打量着四周。
四喜来到正堂门前,仔细观察了下临出门时做得记号,见并没有别人触动过,又左右再张望了下,这才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一把拽起狗剩,侧身迅速钻了进去。
正堂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