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r 14:他身着黑衣
柯文做了一个梦,他站在满目疮痍的红色大地上,黑红的天空中白色的雷霆跨过数千米的距离,在爆闪与穿梭中映亮了云层中雄伟的身影,那些手持权杖、长剑或重盾的身影在隐隐降至的暴风雨中明灭。
然后,一种明亮的黑色席卷了天空,星坠如雨。
若天灾般孤独死寂的至黑翻涌着将云层染成墨汁般的漆黑,而陨落的神明从天空垂直坠下,水滴状的残骸与长长彗尾若少女凄苦的泪珠,密集的又好像银白的风雨,星辰落到大地上带来毁灭和遮天蔽日的银光,那是神明最后的余辉。
神战。
柯文在梦中目睹了神战。
他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曾蔓延至手肘的黑色纹身向手臂两侧张开狰狞的骨刺,向他大臂和臂膀舒展。他抹了一把脸,拿起李初的表看了一眼,如果地球时间还算数的话,此刻是六点整。李初睁开眼道:“我做了很长的梦。”
“我梦见了神战。”柯文说。
“……我看到了先辈建造巴别塔的时候,他们建了那么久,就好像不是为了完成而建,而是为了不再出去而建。”李初擦了擦濡湿鬓角的冷汗,“你有没有想过,是他们不愿面对已成一片焦土的世界,而选择了把巴别塔无限的建下去?”
“而也许不是他们不想建好,而是不能建好。”
李初半爬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柯文,好像在说:昨天在垃圾场,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李先生!糟了……莫乾山不见了!”山吹的声音若秋风吹来的那样飘来。
“莫乾山是哪个?”柯文问着,旋即跳了起来,“他现在在哪?”
沈之鸿面色惨白:“完了,他知道舒尧死在下面了,他去最后一个房间了!我们赶不上的,要是他推门的话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柯文冷冷道:“第七秋,一起来。我们能追上他。”他搭住李初的肩:“如果上面发生了什么的话……”李初只是点点头,看着柯文和第七秋向莫乾山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他慢慢看向苍白的沈之鸿:“现在,跟我说说看你对那孩子说了什么?”
柯文很喜欢脚踏实地奔跑的感觉,他在西伯利亚呆了太久,那厚实的积雪和冰面让人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动,或者干脆搭乘雪橇代步。难得有这种畅快的机会,他几乎是立刻从清晨的惫懒中脱离,然后伴随着心脏泵血的频率,逐渐加快自己的步伐。
他以为莫乾山会被困在四层迷宫中,所以当下到三层喷泉广场看到他时,柯文的确有些吃惊。莫乾山呆呆的看着喷泉下一具被撕扯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哪怕柯文来到他身后也毫无反应。
这具尸体是在尚书死前被鬼手抬走的那具因为反抗过于激烈被凌迟的尸身,死后像尚书一样被鬼手纠缠着运送到这里。莫乾山梦游般喃喃道:“手要把他送到哪呢?”
“你怎么停在这里了,沈之鸿没给你讲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吗?”柯文有些调侃的问。莫乾山呆愣的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道:“沈先生?他?哦,他告诉我舒尧死在最下层,我挺难过的……”
“那你为什么要大早上的跑到这里?”第七秋皱眉道。
“是莫羡带我来的,她说她想去出口看看。”莫乾山领子突然被第七秋纠揪住:“她是怎么知道迷宫怎么走的!是谁告诉她的!?”
然而他的问句有些迟了,莫乾山的脸一下带上了恐怖的血红滤镜,喷泉广场停止喷水,霉菌与裂痕布满地面,远处王水池开始沸腾满溢,发出嗤嗤的声响,四壁漆面斑驳掉落,仿佛褪色已久的画布——
里世界降临了。
“已经来不及了。”柯文用轻松而狠绝的声音道。
“看——那是什么——”莫乾山突然疯狂的指向第七秋的背后,他被恐惧撕扯变调的声音怪异而好笑。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确切的说,是前一秒还不存在而现在却切实的站在那里的人。他如摄魂怪般身披破布般的黑色斗篷,飘忽不定的形体笼罩于黑布下,窄袖之中伸出一截惨白的小臂,干枯嶙峋的手掌握着一条带倒钩的龙形长鞭。
太近了,他距最远的柯文也仅有十几米。
他就这样突兀的闯入他们的视野中。
眼睛捕捉他形体的一刹那,他们仿佛同时浸入阴冷粘稠的黑色沼泽,被那种令人作呕的古怪违和感和强烈的本能恐惧摄住心魄。他只是静默而立,便给人一种恶质的粘稠和冰冷感,仿佛幽暗的森罗地狱。
漆黑的长鞭盘绕在他身旁,若死去的黑色冥河。长鞭缓缓滑动,发出眼镜蛇尾部般窸窸窣窣的危险响声,末端的棱刺如毒信子般伺机而动。
“这——是——什么?”
三人的神经思维都还未处理完这突如其来的鬼魂与信息流,便看到,那个持黑色长鞭的身影,动了。
露在外面的枯瘦上臂,一条一条肌肉绽起,然后手腕微勾——
黑色河流席卷而来。
它宛若一道黑色闪电,笔直的从神色惊恐的人中穿刺而过,末端棱刺凌厉的指向柯文的眉心!
在所有人都反应不来的电光火石间,只有第七秋看到,柯文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不是他平素佯装开朗的那种大笑,而是锋锐若镰刀般的残忍嗜血之笑。
柯文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仿佛被某种无形之手猛然拽向地面般重重坠下,棱刺擦着他的额际线掠过,寒芒裹挟的锋锐气流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