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方时震楞楞地看着这个孩子上蹿下跳地用英语报警,莫名其妙心里就冒出“啊,这孩子似乎能做高音担当呀……”
闵蕤要是知道这胖子的想法跳起来打一顿都算他脾气好。
方时震恍惚间只能看见孩子挂了电话向他走来,两人对视着,方时震不知如何开口。
闵蕤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方时震,心里更多的是挂念着门外闵荇的安危。
虽然今天早上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闵荇就让他做了思想准备,但他终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一行泪就这样从他脸上流下来,滴在那件半旧的白色运动衣前襟上。
闵蕤擦了擦泪水,抿着唇把方时震往里拖了几步,他的力气比同龄孩子大上不少,身体素质也强很多。
但就是因为与旁人不同的血统,他的全家被卷进了龙族的恩怨之中。
闵荇今天早上在飞机上告诉他,追他们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龙。
准确地来说是龙与人的混血种。
闵荇曾拥有过一件让他们趋之若鹜的东西,但他交给了更加可靠的人。
只是这些追捕他们的人不知道。
闵荇说他们只是想杀死知道关于那件东西的人,而闵蕤不知道,所以闵蕤只需要到韩国找到个妥善的人照顾就可以了。
闵荇本来是有个可靠的朋友的,但来到韩国之后追他们的人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闵荇根本没有时间联系对方。
闵蕤听着夜店外的动静,直到警笛声响起,他才敢推开椅子往外望去。
闵荇站在门边,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牢牢地抵在门口,闵蕤推不开门正是因为他的尸体护在门边。
闵蕤木讷地伸出右手,想要像以前一样牵起父亲的手,闵荇的手还是温热的,尚能屈伸。
方时震目睹着这一切,随即恐惧感从尾椎骨一路上升到天灵盖。
如果刚才不是这个孩子,估计现在死在门口的就是他了!
方时震不明白这其中的恩怨纠葛,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这对父子遇上了想要袭击夜店的暴徒,父亲为了保护孩子把他往酒吧里推,自己却舍生斗罪犯……
不得不说方时震猜对了大半。
刺耳的警笛声在闵蕤的耳中听来有种迟来的无措感,他的手仍然握着父亲的大手,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
那是闵荇的血液。
闵蕤木着一张脸,呆呆地透过门缝看见警察们一拥而上,在这样本该寂静宁谧的夏夜却发生了这样的惨案,蜂拥而来的记者们焦虑地按着快门,取证的警察分了几组小队忙活着。
其中一组向闵蕤走来,他们搬开闵荇的尸体时,闵蕤的手就从父亲的大手中滑落。
警察们说着对于闵蕤而言完全陌生的语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一刻他只是觉得茫然,漫天的闪光灯就像是幼时父亲母亲带着他去到山上野营时所看见的星星,刺眼到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
“这孩子是中国人。”方时震做笔录时已经醒了酒,记忆确实无比清晰,“他不会韩语。”
做笔录的警察点头,他们也发现了这孩子只会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而眼里满是茫然。他们无论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这孩子和他的父亲算是救了我一命。”方时震看着坐在警视厅沙发上撑着脑袋双眼无神看着电视机的男孩,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决定。
“没错。”做笔录的警察也道,“这明显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
方时震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孩子的父亲死于枪击。”警察记录用的水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光滑的纸面上滑过,他的表情凝重,“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够坚定死死抵着酒吧的门,估计袭击他的人就推开门进了酒吧对着里面的人开始扫射了。”
方时震很快联想到了那个画面,当时的自己已经神志不清而且走到门边了,如果不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
估计第一个死于枪下的就是自己了。
这么一想,他好像真的欠下了救命之恩。
“我们很快就能找到说中文的人了。”警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估计会告诉我们更详细的情况。”
“这怎么行?”方时震皱眉,“亲眼看着父亲死在面前,对一个孩子来说你要他叙述整个事情的经过未免太残忍了些。”
警察摊手:“这也没办法,除此之外我们也得想办法联系他剩下的家人。”
方时震又回头看了眼那孩子,发现他正楞楞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饶是一个成年人遇到这样的事也足够留下心理阴影了,更何况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方时震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孩子的家人。
警察所说的懂中文的人很快就来了,简单翻译了几句之后,闵蕤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话都不说。
“这该怎么办”翻译问,“他什么都不说。”
方时震看着他们围着这孩子时,这孩子也没有任何的羞涩以及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漠然。
这样的心理素质,如果是站在舞台上的话……
方时震忍不住唾弃自己,现在什么时候,要是想着趁火打劫实在太不是人了些。
“你问问他关于妈妈的事。”警察用胳膊捅了捅翻译。
翻译之后,孩子冰块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但就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之下,他只是轻轻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