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下磕碰,没有流连,一触即分。
喻子期手一颤,完整的一截烟灰从手边坠落,摊在地上成了稀碎的沫。
他耷下眼,又特意抖了两下烟,像是特意掩盖什么似的。
夏季制服即使换了透气的面料,也算不上轻薄。
可她的触碰于他而言,似是误闯天际的流星在大气层擦出光热,隔着布料在身上落火,旋即蔓延成斑驳的灼热。
陨星砸进地表。
而她,撞进他心口,动荡一片。
颜予的话是邀请,也是挑衅,喻子期稍一想,没多犹豫:“行。”
他动作利落,两手随意几折,卷好另一边裤腿放在她脚边,视线只垂在地上:“抬腿,把这边也穿上。”
颜予一怔,她低下头,自上而下只能看见他的发顶,以及渐红的耳尖。
那一点薄红,让她蓦地轻松不少。
这场看似势均力敌的角力,其实并非以胜负论结局的竞赛,不管是他或是她自己,出招试探无非一个目的——
想再靠近你,哪怕一点点。
她成为他的俘虏,或者他沦为她的裙下臣,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颜予许久不动,喻子期皱了皱眉,正想抬头看她究竟在做什么,她倏地往前跨了一步,踩进裤腿里。
眼前明晃晃一片,似是上品羊脂玉的莹白色泽。
喻子期骤然想起那年的盛暑时节。
-
颜予肤白,喻子期高一那年就知道。
那年恰好是鹭城创历史性高温的年份,电视轮播着“气温已超过40c,请广大市民做好防暑措施”,而他们却头顶烈日,被军训折磨得叫苦连天。
他们班的教官是唯一的鹭城人,苛刻训练之余,总是比其他教官多几分照拂,下午的训练中间有一次十五分钟的休息机会。
可直到休息结束,颜予仍没有归队。
喻子期是标兵,挺拔的站在首排最右边的位置,教官随手一指,偏点了他去把颜予找回来。
操场、教室,小卖部,喻子期找了个遍,仍然不见她踪影。
直到他经过宿舍楼,循着依稀可闻的水流声拐进楼后,才看见颜予。
受了惊吓似的,仓皇躲进水池边的墙根,双手抱胸蜷成一团的颜予。
喻子期只愣了一瞬,飞快转过身,耳尖不自觉的发红:“你怎么了?”
“你就站那,别转过来啊。”颜予见他背过身,重新站回水池前,捞起迷彩服在水龙头下快速搓洗。
“嗯。”喻子期抿唇应了声,攥着拳头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水声哗哗作响,盖过她的声音,有些断续:“被人不小心撞了,冰淇淋和橙汁洒了一身,到处黏糊糊的,我就洗了呗。”
“什么撞法能撞的从头发到衣服全是?”他压着情绪,声音愈发沉:“头顶浇下来的?”
颜予动作一顿,没作声,双手收紧拧干一小块地方,然后换下一处。
“她们找你麻烦,是因为韩亦成?”喻子期踢开脚边的石子,心下滋味难言。
他原以为韩亦成会将颜予庇护的很好,会为她遮挡灼日风雨,却不知道她在私下受了这么多刁难委屈。
他很想替她做些什么,却没有立场。
那是韩亦成和颜予的事,界限清晰,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身后依然无人应答,他等了片刻,只听见衣服抖落的动静,旋即脚步声渐近,他僵着脖颈没有回头,直到颜予停在他左手边。
他侧首打量她,湿发服帖的盖过耳朵,水珠从发梢垂直落下,打湿整片锁骨,她随手擦了两下,偏过脸,日光坠进黝黯的眸底很快湮灭。
颜予终于开口,严肃的口吻隐约有央求的意味:“喻子期,你不要掺和这些事。”
她走出两步,又说:“我不想变成你的麻烦。”
那是鹭城最热的一年,下午两点半的阳光炙热滚烫,迷彩服在湿透和烘干之间切换着模式。
而她的两句话听起来却沁着凉意。
喻子期用手背在眼前盖了盖,骤暗的视野里她狼狈的模样一晃而过。
褪了迷彩服,身上只一件吊带,细肩带松弛的挂在肩上,裸/露在外的肩头瘦削,白皙得微泛日光。
他真想抱抱她。
无关风月。
-
当年的坦荡磊落,喻子期现在早没了。
她就这么赤足踩在地上,纤细笔直的腿分开一掌距离,没有丝毫自觉的站在他面前。
喻子期敛眸,掩下眼底闪烁眸光,他轻咳一声才说:“你站好了就别动。”
颜予歪头睨了喻子期一眼,只看见他抿得僵直的唇角。
活脱脱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
她扯过袖子遮住半张脸,暗里笑了两秒,又换回不动声色的表情,假意甩了两下袖子扇风:“唔。”
听见她漫不经心的应声,喻子期沉了口气,双手拎住裤腿外沿,稳着动作向上挪,却始终和她保持两指距离。
布料盖过小腿,漫过膝盖,直至停在大腿间的衬衣下摆。
喻子期收住动作,指间的烟燃得只剩厘米左右,他直起身,脊背微弯凑在颜予眼前:“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他身上氤氲着烟草的气息,浓烈又不冲,隔着咫尺距离交缠她的呼吸。颜予眨了眨眼,伸手覆在他手边,掌心若有似无的蹭过他手背:“这次还是我自己来吧。”
还有下次?
喻子期眉梢一挑,松开手往边上挪了几步,往纸袋里摸索着别针。
二十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