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托着裴佑的头,一手抱着他的腿弯,乔知白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急步上楼把他安置到了房间里。
俯身把裴佑放到床上,乔知白抽手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低头一看,却发现手上黏腻一片,红的刺伤人眼。
他再一看,裴佑的小腿处明显有伤,裤子都快被血浸透了,比上次还严重。
乔知白试探性的替他掀起裤管,结果因为时间过长已经与伤口黏到了一起,轻轻一扯便立刻有鲜血涌出,他的额头隐约见了汗,只得停手等着医生过来。
某人简直是个麻烦体质,上次的伤还没好,这次又受了伤。
乔知白准备起身去洗手,结果刚站起身就发现裴佑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眼中看起来一点神采也无,就那么目无焦距的盯着床尾。
乔知白不知怎的又坐了下来,鬼使神差的叫了他一声,
“裴佑?”
“嗯……”
转了转眼珠,裴佑转头费劲的看向他,
“怎么了……”
“没什么”
尴尬的收回视线,乔知白找了个话题,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裴佑闻言咧嘴一笑,半真半假的道,
“被鬼啃的”
乔知白不信,轻斥了他一句,
“瞎胡闹!”
“好吧好吧,是在地上摔的”
裴佑似乎是在笑,又好像是没有笑,他把手搭在眼睛上,轻轻的道,
“乔知白,你又救了我一次……”
回答他的是男人无声的沉默。
裴佑又道,
“我刚才做噩梦了……”
“嗯”
“我梦见我全家都死光了……”
这话,让乔知白该怎么接呢,他斟酌了一下安慰道,
“梦都是反的”
“可我梦醒了也没看见他们,他们真的死了”
梦中的京城繁华如锦,梦里的国公府钟鸣鼎食,却已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朝满门抄斩,青石街上的鲜血三日都未洗净。
乔知白有些不适应裴佑这个样子,他也从来没安慰过别人,一时间有些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顺着看去,却发现是裴佑,
“你给我吃给我穿,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除了有些贪财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不会害你的……”
裴佑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他相信,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直到最后没了力气,又陷入沉睡中。
他一点也不想睡,他看着刽子手饮酒祭天,每手起刀落一次就有一颗头颅飞出,百姓们嘈杂的议论声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冷漠的让人心惊。
他们在议论什么?议论受尽盛宠的裴贵妃一朝打入冷宫?议论本来可以当太子妃的裴家大小姐如今要沦落为青楼女?议论往日无法无天欺男霸女的裴家大公子如今受尽欺凌?
裴家女眷皆入教坊司,为贱籍,永世不得出。
她们神情麻木的被司官送上花船,任由商贾贵人拍卖出价。
裴佑感觉自己挣扎在冰冷的深渊中,怎么都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