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比谢随风大几岁,从小被爷爷养活,或许是同样没有爹娘的经历,使得他从不嫌弃被人称作灾星的谢随风。谢随风上山下夹子、下溪水捉鱼、爬树掏鸟窝的本领都是跟着季阳学会的。
白刀难求,价格很是金贵,这两年谢随风也就钓到了两条白刀,都还舍不得吃,全都卖给了杨老头,抵了药钱。平江城中的富贵人家有些识得白刀美味,每年秋后白刀最肥,差遣自家下人来镇子上持重金收购,往往是空手而归,可还是年年如此。
杨记药铺不大,看病的人不多,杨老头也乐得清闲,平日里除了下下棋,就是来这溪边钓鱼找些乐子。但谢随风看的透彻,杨老头不是普通人,你见过那个普通人,一出手便稳住了被东平郡各个大小名医确诊为命桥已断、早夭之相的谢随风的命。
在杨老头看来,这些年给谢随风看病无非是一场场交易,明码标价,你情我愿。但在命贱福薄的谢随风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照料,天下之间还有什么大的过身家性命。
“谢小子,今个儿进山没采些药材么?铺子里的鹿衔草不多了。平江城最近也不太平,已经有段日子没往铺子里送药材来了。”杨老头猛地提起鱼竿,随手将一尾巴掌大小的青黑色草鱼扔进脚下的鱼篓里。
杨老头给谢随风调理身体的草药里,鹿衔草是药引,不可或缺。每几天煎服一副草,靠药材来维持生命的谢随风,脸上总带着一副病态的黄蜡。
“这几天在都在忙着给镇子上做工,下午也还要去糕点铺子里干些杂活。”“晚些时候给我老板娘说一下,明天就不去铺子里做工了,进山采药去。”谢随风蹲在青石旁,目光平视溪水,低声回答道。
“这次进山,自己当心一些,可别把小命折在山里面,山里面最近也不平静。”
“那老和尚给你的拳谱要勤练一下,多活几天,要死也得等还完钱再死,你小子还欠着几十服药钱呢,这可赖不掉。”
谢随风起身告辞,对这脾气古怪又极为爱财的老头,最是没辙。
为何“杨记药铺”的生意一向不好?还不是因为杨老头太黑心,药价太贵,镇子上的人若是没有急病,宁可忍一忍,等外地的江湖郎中游走到镇子再治病,也不愿进那“杨记药铺”,任人宰割。
前两年谢随风听了杨老头话,开始练拳续命。为了有一套拳谱,便给镇子不远处的寺庙做了俗家弟子,寺里香火稀薄,就只有两个和尚,一老一小。寺庙里每年的香火钱也就勉勉强强够老和尚小和尚的吃穿,遇到不景气的年份,两个和尚还要四处去化缘,讨些斋饭吃。
谢随风省吃俭用半年多攒下一贯铜钱,当做香火钱捐给了寺庙里,得知谢随风来意后,老和尚随手扔给一套拳谱,拳谱破旧不堪,书页都已经发黄,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若不是杨老头一再确认拳谱能够将就着练,谢随风都怀疑自己上了老和尚的当。
拳谱在谢随风手里,这两年多少还是打出了点东西,“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谢随风给拳谱取名为《形象拳》。这两年除了去山里采药,谢随风每日都会抽些时间打打拳站站桩。杨老说老和尚是还有些真本事的,不过像谢随风这种连香火钱都添不了多少的穷苦人家,又哪有练武的本钱,更没可能得了老和尚真传,世间穷文富武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