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他这才看向杨昭仪,压着声音道,“是这样的,昨儿初三逛街的时候,她自个儿约我去晚上去她寝殿。”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但杨昭仪还是听清了,两只眼睛瞪大,生怕听错了:“你说什么?她主动约你夜半相会寝殿?”说着不待李柯回话,杨昭仪啧啧着感叹道,“看不出来啊!温堇则这么、这么……放荡不羁!”
李柯皱眉,“阿娘不要这样说她。”
“那你要我怎么说?”杨昭仪一点儿也不遮拦自己的嘴,“矜持自制,还是作风端正?”说着她“切”了一声,面上看起来满是不屑,“光看着,倒也像。”
“阿娘!”听着杨昭仪的吐槽李柯更是觉得不舒服了。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变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吧。”杨昭仪翻了个白眼,“这还没好上呢就开始骂娘了。以后要是我跟她有点儿矛盾你这心还不偏到天边去。”
那昨儿晚上你去了没?”杨昭仪说完,又问道。
李柯又提着小茶壶给杨昭仪斟满了茶,“来找阿娘,就是问问,我该不该去?”李柯放下茶壶,目光认真地看着杨昭仪。
“问我,昨天的事儿怎么问我。”杨昭仪盯着李柯,“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去应约?”
李柯撇过头,只留下一段皓白的脖颈,从鼻子里“嗯”了声。
杨昭仪这下笑出了声,“你倒是个真老实人。”
李柯没回头,那皓白的脖颈泛起潮红。杨昭仪也没有继续取笑,端着茶盏啜了两口,道:“既然她能如此不要脸,那你就比她更不要脸。”
李柯突然听到这言论,不解地睁大了眼睛。
“怕甚?反正不是你吃亏。”杨昭仪说得坦然。
李柯吸了口气,“我明白了。”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身子颀长。“儿臣告退。”
杨昭仪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开着的窗户。外头狂风大作,卷起树桠上的积雪。
李柯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百无聊赖地瞧着窗外的杨昭仪,“阿娘,我一直有个问题。”
杨昭仪看向李柯。
“阿娘听闻我对她有非分之想后,为何不仅不阻止,还这般怂恿我?”李柯看着杨昭仪,目光迎视着她平静的目光。
似乎有些奇怪李柯的问题,杨昭仪不答反问,“为何要阻止?”
李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也答不出什么。于是摇了摇头,“天气寒冷,阿娘注意身子,莫要总开窗吹风,当心着凉。”说完李柯端正地在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待李柯离开之后,宫女生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跪坐在杨昭仪身边,一边伸手探茶壶的温度,一边小声道:“昭仪,你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实话呢?”
“实话?”杨昭仪撑着身子站起来,转身向着内殿走去,“告诉他,一生下来就被钦天监批了是个短命鬼?所以他父皇这么多孩子里头,唯他一个非嫡子出阁后还能留在京都造府邸。告诉他,反正命短,所以无论他是上天下地我都不会拦着,只要他开心就行。”
这样告诉他么?”
生花提着茶壶站起身子,跟上了杨昭仪向着内殿走去,闻言接道,“可这样瞒着王爷,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杨昭仪摇摇头,“反正日子不长,管他人怎想。那时候不也说了,那是他的劫数。能过,那就平安无事。不能过,那就被这劫吞掉。短命也是命,这劫到成了他的一死希望。”
“可是昭仪,您怎么就料定温才人就是王爷的劫数呢?”
杨昭仪正撩着床帘的身子顿住。片刻之后,她继续将帘子撩起挂在了床边银钩上,偏头做思衬状,而后摇摇头,坦然地道,“感觉。”
杨昭仪正准备躺下去休息会儿,外头杨昭仪的贴身内侍官元恭突然疾步走了进来,面容慌张。
“这是怎么了?这般慌慌张张的。”生花看着元恭失态的模样,不悦地问道,话语间带着斥责。
元恭却没一点儿心思去跟生花拌嘴解释,只快步走到杨昭仪身边,“娘娘,奴婢看到临城郡公带着一大群羽林卫闯进了后宫!”
羽林军平日里值守有固定的时间和路线,除了司沐偶尔接到具体命令时会在后宫居所出现,平日无事是不可能带上一大堆羽林军冲进后宫的。
后宫若有人犯了事,奴婢们自有宫刑司和掖庭狱去过问,妃嫔亦然。若实在大些,便是皇上亲自过问。
这阵仗……
杨昭仪撑起身子,眸中精光一现,随和目光锋利起来,“往哪里去了?”
“瞧着,似乎是往西南方向去的。”元恭回道。
西南,那跟她这儿没关系。也不是南薰殿。杨昭仪撑起的身子软了下去,无所谓地道,“跟我又没关系,你急个什么劲儿?”
元恭着急的话噎在嗓子眼,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
就在此时,珠镜殿中西偏殿里住着的郑昭容慌忙地走了进来,连通禀没通禀,直直地向着杨昭仪床前而去,“姐姐,宫里出大事儿了!”
“跟你有关?”杨昭仪眼皮都没抬一下。
“谁知道有没有关!”郑昭容坐在床边直接强行将杨昭仪拉了起来,脸上复杂又惊惶,“那堆人往西南去的,那边过来的人说,似乎是去仪鸾殿!”
杨昭仪闭着的眼睛倏忽睁开,不确定地问,“哪里?仪鸾殿?!”
“可不止!”郑昭容发慌,手里绞着帕子,“还有一股子按去了几个婕妤住的明思殿,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