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惊年不理会王爷殿下的诧异表情,自顾自地拿起筷子伸进陶锅中的雪白汤中,夹出一块细嫩羊肉,盏些许蒜泥酱汁狠狠要进嘴里,瞬间浓郁鲜香在嘴里喷发,羊肉不腻不膻肉质紧致,让吃牛羊肉的行家里手慕惊年眼前一亮。再拿汤匙轻轻舀雪白羹汤,轻轻吹两口,放入嘴中,滚烫鲜美的滋味涌入四肢百窍,在隆冬时节喝上这么一口汤真是顶了天的享受,慕惊年瞥了一眼脸色复杂的王爷殿下,心中这就是中原最大的狗大户,真他娘的会享受。
其实慕惊年此番归来的经历武昌王府案头上便有一份详尽至极的书信,李崇光对于这个蛮族少年还是没来由地有些愧疚,但更多是类似于朋友间的惺惺相惜。
李崇光皱眉道:“诶,诶,那是我的筷子。”废话,案上就一双筷子一把调羹,不是他的能是谁的。
慕惊年大快朵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道:“等下就还给你。”这个涮羊肉牛肉吃法,还是蛮族人遗留下的,不过荒原的牛羊肉更加劲道爽滑,不过眼前的也足够鲜香滑嫩了,这让许久未还乡的慕惊年怎么受得了了,下筷如飞,一脸满足。
被慕惊年吓走了等候半个时辰的云樽鲟,李崇光无奈地放下鱼竿,愤愤道:“你这家伙下次来能不能走门?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慕惊年稍稍停下筷子,喝口浓汤顺顺,尴尬地笑笑:“刚在太乾宫里迷路,你家宅子太大了,难找地很…”
李崇光才拿起酒杯的手一软,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在皇宫里也是像刚才那般横冲直撞进来的?”慕惊年一瞥他,呐呐道:“不是,一个小太监奉公主之命领我去的,你家那个宅子规矩忒多…”李崇光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色涨红,在慕惊年杀人般的眼神中,还是笑出了声,寂静的南山湖园中,笑声穿得格外远。
李崇光满饮一杯酒后细细打量慕惊年,生得确实一副好皮囊,出游一趟眉峰间的浮躁气被打磨掉些许,愈发沉稳,他想起路上慕惊年遭遇的刺杀袭杀,甚至是轻骑冲杀,有些来自八国余孽,有些则来自大隋军方,而且皇帝至今没有下旨追责,态度十分暧昧,这让李崇光都紧皱眉头跟何况慕惊年,眼前的少年不说,并不代表其不介怀。
李崇光沉默半晌,举起酒杯轻声道:“辛苦。”慕惊年嘿嘿一笑,拿起酒盏轻轻碰杯,酒浆在盏中荡漾,“算不上辛苦,过些日子回荒原蛮族,怕才是道阻且长。”
“昨日清晨我面见陛下,关于那一千轻骑,牵涉到大隋镇守关隘的十六支铁军,陛下已经亲自下旨责罚,只不过外人不知而已,这件事大隋定会给你个交代。”
慕惊年伸手夹牛肉的手顿在空中,面无表情道:“我命大那一千人杀不了我,那若是背上回族时亦有军方高手、百战铁骑在路上袭杀又当如何?难不成等我身死之后陛下再给出口头责罚不成?”语气凝重,慕惊年对于此事哪里是毫不介意,简直是恨到了极点,当时他一步不退图的就是拖延时间找出幕后真凶,现如今幕后真凶水落石出,却仅仅得到一封圣旨的口头责罚,虽为质子我的命就那么贱么,还是说我蛮族十万铁骑在皇帝眼中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我拓跋弘的性命更是不足道哉?!
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关于此事李崇光也颇为无奈,他皱眉轻声道:“军方痛恨蛮族者大有人在,陛下处理此事也十分棘手,在三个月之后你北上之时,白熊卫三千精锐随行,宫中自会再派高手跟随。天下武将都跨不过王鹧巨那老阎王一关,既然他有志在有生之年挥师北上,就绝不会放任麾下对你肆意袭杀,陛下敲山震虎那封圣旨中措辞严厉非常,这点你大可放心。还有监察司这等国之重器在你身后随行,陶洞桥那老狐狸对你呵护有加,青萝司都能大大方方交给你,大隋有胆子对你下手的可真不多了。”
慕惊年压制心中激荡心绪,冷冷笑道:“要是宫里都像监察司那般鼎力支持,哪还有这档子破事!”语气虽然不善,但是明显缓和许多。
李崇光苦笑道:“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李氏泱泱大国不得不谨慎,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若是对军方责罚过甚,那些为国浴血奋战将士又该作何感想,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话我不以为然,但是总不可能天下都不信吧?日后还会有茫茫多仇视异族的麻烦找上门,你又当如何!”
慕惊年睁大眼睛一拍筷子,“难道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你今天就给我说道说道,要是京都还有地方官员在我北上之时万般刁难,我该如何,是打死还是打残?!”语气相当不善,也怪不得慕惊年,自从知道大隋与蛮族的今天交易后,愈发憋屈,蛮族十万将士难道就该为大隋一统天下之志死绝不成?换来的仅仅只是三郡之地?!而且愈发了解官场黑暗的慕惊年开始担忧,若是十万将士战死沙场,蛮族再无依仗筹码,那还不是大隋锅里的王八,想清蒸便清蒸,要红烧就红烧!
王爷殿下自知理亏,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心底的无赖劲儿也上来了,“我也就是一个闲散王爷,哪里比得上燕勒王,平西王那些个手握雄兵封地的实权王爷,木头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慕惊年冷哼一声,再次拿起筷子夹肉夹菜,“我不管,你总不能让我在外抛头颅洒热血还要被自家人捅黑刀子吧?大隋我也就认识你这个官儿大的,我不找你找谁去,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