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天已近了黄昏,风倒是渐小了些,可雪却是开始落了下来,尽管不大,也就只是盐沫子状地飘洒着,然则气温却是陡然下降了一大截,原本一直在黎阳城西门外游曳着的大批幽州军骑哨显然有
些扛不住了,除了少部分还在城外游荡之外,绝大多数的游哨都已回了营,纵使如此,西城上的守军依旧不曾放松过警惕,大批将士持戈而立,随时准备应变。
“报,禀将军,西面烟尘突然大起。”
守军将士的严谨自然不会是没有回报的,这不,西面大道上烟尘方才刚刚扬起,就有一名灵醒的轮值军侯警觉地抢进了城门楼中,将此情形报给了守将刘汝南。
“嗯?”刘汝南,刘延的族弟,武艺虽是平平,可为人最是忠心不过,故而极得刘延之信重,独领一军为西城主将,此际原本正在城门楼中闭目养神着,冷不丁一听轮值军侯所言,猛然便睁开了眼,霍然而起之余
,几个大步便行到了城碟处,探头往外一看,入眼便见一小股骑兵正自疯狂向城门而来,其后里许开外处,还有着为数千余的骑兵在狂飙直追着。
“来人,甲乙二营即刻上城防御!”刘汝南眼神极好,哪怕隔着三里开外之距,他也能瞧见前头那百余骑赫然是河内郡的骑兵,而死追在后头不放的明显是幽州铁骑,一见及此,刘汝南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扬声便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
听号角声连天狂响中,大批的曹军将士蜂拥地顺着楼道冲上了城头。
“快开城门,孙观在此,快开城门。”
眼瞅着黎阳城就在面前,急于奔命的那百余骑显然是来了精神,陡然一个加速,很快便有若旋风般冲到了离城墙不足六十步的距离上,当先一骑更是焦躁不安地放声高呼个不休。
“弓箭手上前防御!”
刘汝南身为曹军东郡兵的高级将领,自是曾与孙观打过几次照面,只一眼便已认出了那高声疾呼不止的人正是河内郡太守,饶是如此,他也没急着开城,而是先行做好了防御之准备。
“混蛋,快开城门,某乃孙观,追兵将至,快开城门!”
六十步之距并不算长,疾驰而来的孙观一行不过数息便已冲到了城下,而此时,两扇厚实的城门依旧紧闭着,一见及此,孙观显然是怒了,指着城头守军便咆哮了起来。
“孙使君,您这是”
孙观乃是河内郡太守,论官阶,与刘延乃是平级,刘汝南自是不敢稍有怠慢,但却依旧不曾下令开城,而是从城碟处探出了头来,迟疑不定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刘汝南,你个混蛋,追兵将至,快开门!”
孙观似乎是被吓坏了,哪怕身后的追兵已然开始减速,他也不敢再在城门处多呆,根本不曾回答刘汝南的问题,只是一味地咆哮催促着。
“孙使君息怒,某这就下令开城,您请稍候。”
被孙观这么一骂,刘汝南心中虽是尚有疑虑,却也不敢坐视不理,只能是紧着给出了个承诺,然则在收回身子的同时,却是压低声音地吩咐了左右一句道:“快,打开城门,小心戒备,以防有变!”
“咯吱吱嘭!”刘汝南一声令下,两扇厚实的城门很快便被把门的士兵从内里推了开来,不仅如此,高悬在城头的吊桥也已被放下,可与此同时,三百余曹军盾刀手与长矛手也已在城后列好了戒备阵型,更有一拨弓箭手
悄悄来到了梯道口处,张弓搭箭地朝向了城墙之后。
“进城!”
城门既已洞开,孙观自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一抖马缰绳,提刀便冲进了城门洞中,而此时,衔尾追击而来的千余骑兵见事已不可为,并未再向前冲,就此在离城三百余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
“刘汝南何在,嗯?”
进了城之后,孙观这才发现大批的东郡兵居然刀枪并举地戒备着自己一行人,登时便怒了,连马都不下,便已是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末将见过使君大人。”
刘汝南原本打算在城头上监视着城外的幽州骑军之动向,可这一听孙观在城后大发雷霆,登时便稳不住神了,赶忙领着一众亲卫们抢下了梯道,恭谨地行了个礼。
“好你个刘汝南,区区一裨将军而已,居然敢如此慢待本官,当真好大的狗胆,来啊,将此獠拿下了!”
饶是刘汝南持礼甚恭,可孙观显然不打算原谅其之慢待,只见孙观双眼一瞪,便已是怒气勃发地下了道命令。
“诺!”
孙观的命令一下,这都还没等众东郡兵们回过神来,就见孙观身后数名骑兵轰然应诺之余,齐齐纵马抢上了前去,毫不客气地便用刀架住了刘汝南的脖子。
“使君大人,您”
刘汝南万万想不到孙观居然敢如此悍然动手,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待得惊觉不对,脖子上已被架上了几把雪亮的大刀,当即便被吓得面如土色。
“刘汝南,尔区区一微末下将,居然敢如此藐视本官,某岂能容你,混蛋,尔等冲着本官剑拔弩张,是欲造反么,还不赶紧给本官放下武器!”
孙观似乎是被东郡兵这等森严防备的架势给惹火了,先是臭骂了刘汝南一通,而后又扬手冲着众东郡兵便是一通的咆哮。军中乃是规矩森严之所在,官大一级都可以压死人,更别说孙观贵为一郡太守,他的话一出,众东郡兵们自不免都有些个乱了分寸,大半将士都赶忙放下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