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有天哥哥会死在她前头。
哪怕怨过恨过,但当日少年平静冷漠的脸庞太过深刻。‘阿晴,我不欠你’,这句话成了陈晴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魔咒。哥哥的存在成了挡在她面前的大山,巍峨不倒。
这样冷情的人,他怎么会死呢?
耳边回荡着主殿炸响的轰隆巨响,回荡着阿木撕心裂肺的痛喊,陈晴迈开步子,浑浑噩噩的就想去看看那人死没有。
清风观乱的一塌糊涂,不断有人从她身旁跑过。
那些人看不到她。
因为她身上贴着哥哥送来的符。
心脏被狠狠捏住,再重一点就要崩碎。陈晴仰着头,尽量让眼泪倒流,她不哭,她才不想哭。
死了就死了,也省的有人再来和她争抢。
陈晴将视线收回,毅然决然的往家赶,身后之事,身后之人,生死自有天定。
她不可能为了哥哥,放弃生的希望。道观乃鱼龙混杂之地,她好歹是爹娘精心养了十年的娇女,哪能为了一时悲痛做下荒唐决定?
想要做个有情有义的人,得先活着。
清风观主殿一片废墟。
“少爷?少爷?谁看到我家少爷了?他不可能会死!谁看到我家少爷了?”
闻声赶来的道士看着眼前破败,长久以来担惊受怕的心慢慢消停。观主死了不要紧,想到无辜被掩埋在石堆的陈世子,再看神情恍惚的小书童,不免生出淡淡惋惜。
“主殿之人无一幸免尽被掩埋,陈世子他……”
“不可能!”阿木指甲染血,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我家少爷有多厉害就不要胡说!阿木死了他都不会死!”
道士为难的看着他。
阿木碎碎念,“我家少爷伸手就能解妖法,他还会制符,贴在身上所有人就看不到了……”
人们只当他疯了,开始胡言乱语。
迷迷糊糊中陈晚隐约听到有人在泄她的家底,强自睁开眼,入目昏暗。
她……这是被埋了?
是了,她想起来了。
妖童一掌拍下,当场要了她半条命,就在对方以为胜券在握,细微差错引来陈晚强势反扑,以无形剑气激发诛杀阵,大阵将起,妖童再退不得。
陈晚故意示弱,等的就是那稍纵即逝的时机。以重伤代价能彻底了却妖童性命,这买卖不亏。
九道剑指齐发,大阵绞杀下妖童歇斯底里怒吼,“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秀青宗嫡传剑修?!老天误我!”
九道剑指再加上引动大阵,简直将陈晚几个月来积攒的灵气掏空,妖童出手狠辣,要不是准备周全,哪还有命在?
陈晚累的不想吭声,伸手触到一丝温热。
活人。
石堆掩埋下,陈晚松开护着出尘的胳膊,心道,没死就好,清风观出了这么大事,死了谁来背锅?
眼瞅着阿木就要把她的家底闹得人尽皆知,陈晚使出吃奶的劲将手伸出去。
年轻道士劝阿木,“你在这闹不是办法,不如回家报信吧。”
世子死在道观,皇室最后一丝血脉陨落,天晓得盛京会闹出怎样风波,这道观呆不下去了,等书童走了,他也想收拾收拾行李跑路。
这般想着,蹲下身子摸了摸阿木脑袋,“好了,别伤心了。”
阿木扭头看他,双眼无神,哭的脑子昏沉,心情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一只手搭上道士肩膀,想都没想就道,“亏心事做太多,有鬼爬出来找你索命了。”
道士背脊一凉,伸手去摸,吓尿了。
陈晚受了重伤,耳朵还没聋,休养几天身子骨更是棒棒哒。此刻听阿木说她是鬼,一口气上来干脆从石堆里探出头。
“好呀阿木,你敢骂你家少爷是鬼?”
阿木支楞起耳朵,眼里焕发出光彩,一把将道士推开,果然看到他家少爷从瓦砾里冒出脑袋,“少爷?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陈晚冷哼,“废话少说,先把我刨出来,记住……动作要轻。”
“哎!好嘞!”阿木小脸带笑。
围观道士惊了,主殿塌成这样了还没死?命得有多硬啊。
不仅陈世子没死,出了坑还拖了个人上来,再一看,这不出尘国师么?!
国师少了条胳膊,伤痕累累,昏迷不醒。
道士们开始担惊受怕,心里埋怨道,陈世子真够多事,自己活了就罢了,怎么还把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师救了?
清风观毁成这样,又爆出残害童男童女的事,陈晚的道是没法修下去了。当天就有圣旨颁下来,彻查清风观,请世子入宫休养。
皇宫内,南帝成了油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无他,世子醒来后又晕过去了。
“一群庸医,到底是怎么治的?”南帝气急砸了手边的白玉玲珑杯。
碎玉溅在脸上,太医不敢躲。
近日发生的事太多,好好的道观成了藏污纳垢害人性命的修罗场,别的不说,出尘那老道不仅是清风观观主,还是地位尊贵圣旨钦封的大陈国师,皇上心情能好那才是怪事了。
主殿坍塌,世子伤重,世子要没了,大陈最后一丝皇室血脉也会跟着消散,此等关头,谁敢触皇上霉头?
太医自认倒霉,开口道,“世子福泽深厚,最迟今晚就能醒来。”
南帝狐疑,“当真?”
不等太医发话,南帝转身,眸眼深邃语气平静的吓人。“今晚世子醒不来,你和你全家就先死一死!”
“……”
当我没说好吗?
见他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