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雪国王都定足这里,天气已经显出冷意了,与翼国持续一年的战争,最终以和谈结局,雪国获得大量赔偿,还获得北与郡的两座矿山的开采权,而狼师将军樊净庐也被打入天牢,新任狼师统帅萧思已经持小王上王命及樊净庐手书,前往北境,接掌狼师。
这番纷纷扰扰,终于尘埃落定。放松下来的王太后萧眉,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她决定去西山彤云别院去静养一段时间。
当王太后萧眉的车队进入西山所在的樵与县境内,萧眉忽然想起了一户人家,那是樵与县九和里的里正,姓晚。当年,先王佟斯昆还在世时,萧眉一家四口,前往西山彤云寺途中,曾借晚家小憩,在晚家吃过一餐饭。
王太后萧眉记得,晚夫人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叫晚晴,儿子叫晚停。萧眉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晚夫人曾经向萧眉讲起过,这双儿女的名字的由来。
晚夫人与晚里正成亲近十年,始终没有开怀,夫妇二人为此郁郁不欢。忽一天,晚夫人发现自己有孕了,孩子尚未出世,晚里正就给孩子起名为晚晴,寓意阴霾尽去,雨过天晴。迟得几年,晚氏夫妇又得一子,愈发欢喜,晚里正给幼子起名晚停,祈愿这一生美好的时光多些停留!
那次在晚家小憩,让王太后萧眉印象最深的,是晚家的女儿晚晴。那小姑娘当时年仅八岁,容貌娟秀,知书识礼。凡萧眉问起,诗词曲赋,晚晴全都对答如流,让萧眉喜欢不已。要不是因为晴儿年纪太小,萧眉当时真想收在自己身边呢。
王太后萧眉算了算时间,那时,小王上佟谷淳刚满一岁,这么说,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不知道晚家现在如何呢?萧眉于是通知秋公公改道,前往晚家。
每次宫里的驾辇一进入樵与县境内,樵与县县衙的人就会接到消息,前来迎接和引路,一直将王驾銮驾送到西山彤云别院为止,这一次也是如此。
当引路的樵与县县衙的人听说王太后萧眉让改道,去九和里一位姓晚的里正家时,县衙的人愣了一愣,但是,互相问过之后,遂知王太后这是要去老里正晚归疾家中,只是,里正夫妇已病殁多年。
秋公公将这个情况汇报给銮驾内的王太后萧眉,萧眉闻言一愣,想不到十年未见,晚氏夫妇竟已仙去。
王太后萧眉惦记晚家的一儿一女,愈发想去看看晚家了。樵与县县衙的人于是引领銮驾,朝晚家而去。
到得晚家户外,正是午后时分,柴扉半掩,可以一目而见,院子里景象破败,衰草匍匐,墙瓦破烂。
王太后萧眉隔着柴扉,看到院墙处一角,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身着碎花衣衫,正在挥刀劈柴,很是吃力。柴刀挥起,嵌入树木中,很久拔不出来。
萧眉想,这女孩应该就是晴儿了。
秋公公轻咳一声,引起了晚晴的注意,她回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雪白貂裘,一身贵气,立在柴扉外。
晚晴正自狐疑,秋公公温声道:“王太后在此,还不快来见驾!”
晴儿心中一惊,遽然间想起,幼时先王一家四口曾经在晚家短暂小憩,依稀记得那位王后,温和典雅,倒与眼前这位王太后却有几分相似,又见她身后銮驾仪仗的排场,更加确信不疑。
晴儿遂赶紧放下手中柴刀,碎步过来,敛衽见驾。
王太后萧眉将晚晴仔细打量,果然眉清目秀,沉静淡雅,虽然略有贫色,但是气韵神态,愈发比幼时更加出佻可人。
王太后萧眉心中喜欢,携了晴儿的手步入房中,房中陈设景致愈发凄凉,连桌椅板凳都是摇摇晃晃的。
萧眉心中暗自感慨,问起晚晴的弟弟晚停,竟然比晚晴父亲还要早半年夭折,是染了天花。晚归疾在丧子半年后病殁,晚夫人哀伤过度,两年后也撒手人寰,年仅十五的晚晴遂成为孤儿。
晚晴轻描淡写,隐去的那些悲苦凄凉,王太后萧眉已在转道晚家途中,听樵与县县衙的人向她讲述过:
——晚归疾故去后,晚家亲朋对晚家母女渐渐疏远,到后来剩晚晴一个孤女时,更是避之惟恐不及。偶有往来的,也不过觊觎晚晴家的家私物件,就连与晚晴指腹为婚的亲家也找借口退了亲。
——自此,晚晴孤苦伶仃,尝尽世态炎凉,艰难度日,生活极为清苦,几近餐风饮露,原本一个柔弱小姐,竟磨砥得坚韧泼辣了不少。
当日,王太后萧眉征得晚晴同意,带着晚晴一起,前往西山彤云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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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都、瞿劲被安排在狱中见了一次樊净庐,樊净庐叮嘱他们,协助萧思接掌狼师,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一人之错发生异动,尤其让他们规劝一下沈长天。
可是,沈长天并没有听从二人劝解,他拒绝随冯都、瞿劲、萧思一起,返回北境,而是滞留于王都定足,设法打探解救樊将军。
沈长天秘密求见了王都中一些重臣,各人均表示,此事实在无能为力。毕竟,走脱七万战俘的事情非同小可,尤其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又重新回到战场,成为翼国后期的有生力量。
沈长天尝试与司寇府相好的官员沟通,是不是由他来认罪,就可以释放樊将军,得到的忠告却是,樊将军作为最高统帅,此事知情不报,欺君之罪已构成,他自己已全部认罪,具体狼师谁当时执行命令失误,已是内部处分的问题,并不能抵减樊将军的罪责。王上信守承诺,对狼师将官不予株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