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喧闹了一天,亲戚们才都逐个离开,只留下一片杯盘狼藉,让人作呕。红丽突然想发条短信给改丽,打完妈走了这三个字,浑身就忍不住发抖,合上手机,起身定定心神,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残羹剩菜油腻的让红丽一阵作呕,人都走了,大操大办又有什么用,活着的人沾光享受罢了,用不了多久,都会渐渐淡忘曾经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日头落山,天色渐暗时分,喜庆才满脸倦怠回来了,一回去就躺在床上捏着脖子,今天可累坏了。红丽沉着脸也不理他,喜庆讪讪道“爸去送送今天请来的乐队班子,晚点回来。”红丽像没听见似的‘哐’一下摔门出去。
却见改丽抱着一个孩子和方成站在院子里,改丽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红丽赶紧上前接过小孩,改丽才靠在方成身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红丽心疼安慰道“快别哭了,刚生了孩子,这么哭下去是不想要眼睛了。”方成也拿出纸巾给改丽擦擦眼泪,又把头巾系紧了一些道“快进去,你不能吹风。”“对,快进屋。”红丽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先走了进去。
改丽进了屋,还是止不住泪水,以前是恨爸妈,可是听到消息,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怎么这么突然,连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心里不由悔恨自己就不该闹脾气,一直联系着,总会不会留下遗憾。
喜庆招呼着方成上床,这时德贵也醉熏熏回来了,改丽看着德贵佝偻的身躯,鬓角已经花白,淡淡喊了一声“爸。”德贵应了一声,抬头瞄了她一眼,又看了方成一眼,红丽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德贵才明白怎么回事,冷哼一声,自顾自坐在床上。
改丽接过孩子哄了一会儿,孩子才渐渐安静下来,方成突然有些拘谨,站在床边轻喊了一声爸,德贵也不理他,扭头跟喜庆商量着还有哪些事情要做。
红丽又抱过孩子,让改丽和方成跟她去了小屋,改丽已经有些站不起来了,刚生完孩子虚弱的厉害,方成赶紧扶她躺下,和红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气氛有点尴尬,红丽道“也不早了,我带你去我大爸家睡,辛苦你了。”方成忙站起来道没事。
安顿好方成,红丽站在院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去。改丽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红丽轻轻抱起孩子,细细打量着,怀中的婴儿睡的香甜,小手指头放在嘴里吧咂着,长长的睫毛不时耸动。
红丽轻轻拍着襁褓,感慨着生命的意义,从怀胎十月到养大成人,再到中年,再渐渐老去,生命就像一个圆,周而复始,有人离去,就有新生命诞生。
大屋里,喜庆盘腿坐着,累归累,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一回到这个家,就想起来刘娜了,也不知道刘娜现在在干嘛,想着想着就唉声叹气。德贵翻身坐起道“叹什么气?”喜庆摆弄着手机回道“刘娜说了,让她再回来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要钱哩,不然我这辈子也不要想再见她了。”德贵心中愧疚,突然又想起来红丽,点了一根烟道“你二姐对象给了十万,都在你二姐手里,明天我要来,你拿去把刘娜带回来。”
喜庆惊呼道“真的?”德贵点点头,喜庆心里一阵激动,很快又颓废下来“我二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可能给我的。”德贵垂着头想了想,红丽的脾气确实太拗,决定的事情三头牛也拉不回来,看来他得好好做做红丽的思想工作。
喜庆突然眼前一亮道“你不要管了,我想到办法了。”德贵心里一惊,他知道喜庆说的办法是什么,可是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是他对不住喜庆在先,等到钱拿出来,红丽到时候还不是干看着,她还真的能狠心连亲弟弟都不认?思索半天,德贵重重叹了口气道“卡应该就在你姐衣服口袋里。”
喜庆心里一阵窃喜,仿佛那十万块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又凑近道“你知道密码不?没有密码取不出来。”德贵小声道“密码应该就是你二姐生日。”说罢又躺下,做贼心虚似的用被子蒙住了头。
住了一夜,方成说什么也要带改丽回去,改丽不愿意走,红丽也催着让她快些回去,坐月子的人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怎么办,改丽拗不过他们,只能抹着泪答应。
临走时候又去大屋跟德贵道别,德贵还是黑着脸怄气,对两人爱答不理的,方成从包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钞票递给德贵道“爸,就当作改丽的彩礼了,我们以后会常回来看你的。”德贵看见钱,脸色这才缓和,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眼神迸射着精光,接过钱忙下床道“都回来了,再住两天,多住两天。”改丽一向看不惯他爱财如命的样子,低着头只管哄孩子,方成是个好脾气,乐呵呵道“不了,我们这就回去,等改丽出了月子我们再回来看你。”
德贵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一脸慈爱道“这娃娃长得像她妈,以后也是个有福气的。”改丽暗自鄙夷,哪里来的福气,没遇到方成估计自己还会被逼婚,以后自己绝对不会逼孩子做她不爱做的事情。
方成和德贵寒暄着客套话,红丽则在一旁嘱咐改丽一定要养好身子,又磨蹭半天,才送他们出去,出了院子,红丽还不放心,又跟着走了一段路,看着他们上车远去,才悠悠地往回走。
喜庆趴在窗户上看着红丽出了院子,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翻着她的外套,嘿嘿,爸说的真准,果然在她口袋里,拿到卡,又把外套轻手轻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