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不可置信地打量严清怡好几眼,跟在了张氏身后。
严清怡“哼”一声,仍是回了北屋。
严青旻小声道:“姐这样对祖母,爹会不会真打你?”
“打就打,又不是没挨过揍?”严清怡叹口气,问道,“你跟祖母说什么了?”
严青旻答道:“就说夜里睡不好,白天吃不上饭,饿得肚子难受……姐上哪儿去了,是不是找娘了?”
严清怡从怀里掏出几缕丝线,“绣线没了,到街上买了点儿。”
严青昊明显不相信,却没有再追问,低低道:“我想娘了,还是跟着娘好……娘肯定不会让咱们饿肚子。”
看样子是真的想,眼里还隐着点点泪花。
严清怡没应声。
她在寻思自己的出路。
以前她为了不连累薛氏,所以忍着被张氏骂,忍着被严其华打,薛氏既然离开,她再无顾忌,又何必受这种闲气?
何况今天还有个胡寡妇在,但凡她表现得有一丝软弱,就会被胡寡妇认为自己好欺负。
严其华本就对自己不上心,胡寡妇再吹吹枕边风,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能跟着薛氏走就好了,她们娘俩加上阿昊,肯定会过得安安稳稳的。
可现在……
她既不能跑到东四胡同连累薛氏,更不能独自离开。
严其华虽然薄情,可毕竟有血缘在,能给她一丝庇护。
前世与她一同当差的丫鬟,除了因家里贫穷被爹娘发卖外,就是被拐子拐了的,还有个是走迷了路,跟街边店家要了碗水,喝完之后就人事不知。
那些生得漂亮的都送去楼子里,相貌普通的则经过训练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
她年纪既幼,且生成这般模样,就算能够借由林栝弄到路引,又怎敢只身上路?
倘若不离开济南府,她又该到何处安身?济南府就这么大,严其华若存心去找,不出几个月就能寻到她。
除非,除非严其华能够主动撵走她,那么她就立刻跑到薛氏那里。
可这显然不可能……严其华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堆银元宝,岂肯轻易放了她?
严清怡左思右想,想不出万全之策,而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胡寡妇推门而入,“三妞,快做饭去,你爹该回来了,要见家里冷锅冷灶的,指不定又发火。”
严清怡抬头看看暗沉得像锅底般的后窗,“还真黑天了,后娘做去吧,我爹脾气暴,说不定真动手。”
胡寡妇笑笑,“我这不是不会吗?要是会,也不用天天往外买包子了。”
严清怡也笑,“真巧,我也不会,往常都是我娘做……要不等我爹回来做?我爹做得不如娘做得好吃,但能做熟。好在我还不饿,后娘你饿吗?”
昏暗的北屋里,胡寡妇瞧不清严清怡的神情,却能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容置疑,真有心撂开手不干,又着实怕严其华回家发怒。
可要让她亲自做饭给这俩兔崽子吃,又是十万分不乐意,思来想去,弯着身子道:“唉哟,肚子疼得难受。”
严清怡体贴地说:“后娘不舒服就歇着吧,我去做饭,做的不好吃也只能将就了。”
胡寡妇点点头,“唉哟唉哟”地回南屋躺着了。
严清怡点了油灯问严青旻,“想吃什么?对了,中午在伯母哪儿吃得啥?”
严青旻怯生生地,“什么都行,中午伯母做得白菜炖豆腐,里面放了肉,伯母不让我吃,都挑出来夹到阿贵碗里了。”
如果薛氏在,肯定会挑两块最大最肥的放到他跟阿昊碗里。
难怪他说想薛氏了?
人不经历点苦难就不懂得珍惜先前的好日子。
就像她,若非为奴为仆三年多,说不定还会以为白米饭是天上刮大风掉下来的,只要张着嘴去接就成。
严清怡叹一声,去厨房生上火先烧出些热水,又扒拉篮子,见先前买的鸡蛋还剩下两只,索性都打在碗里,和了点白面,将粗盐粒子用擀面棍碾碎,捏了少许进去,摊成三张鸡蛋饼,都给了严青旻。
严青旻中午没吃饱,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张,把盘子递给严清怡,“姐,你吃。”
严清怡认真地看他两眼,接过盘子也吃了一张,“我饱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严青旻再没推辞,三口两口就进了肚。
一张饼虽然不顶饱,却也饿不着。
严清怡熄了灶底火,把油灯端到饭厅,取过针线笸箩打算再做些绢花。
严青旻拿支毛笔蘸了水默默地在桌上练字。
严清怡低声问:“你喜欢读书吗?”
“嗯,”严青旻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严青旻忽闪着睫毛,两眼亮晶晶地回答,“书上有很多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儿,长大了,我也要写书,把自己写进去。”
严清怡颇感意外,正要再问,便见胡寡妇从南屋出来,仍是捂着肚子问:“饭做好了?怎么没端出来?”
严清怡笑道:“早好了,我跟阿旻怕吵着后娘养病,就在厨房吃得,没过来。”
胡寡妇瞪她眼,趿拉趿拉地走进厨房,数息回来,“饭呢?”
“刚才就说过,我跟阿旻吃了。”
胡寡妇强压着怒气,“我的饭呢?”
严清怡讶然,“后娘不是肚子疼,我估摸着兴许吃包子吃撑了,正好夜里消消食,就没留。”
胡寡妇终于抑制不住,手指点着严清怡,“好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