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明被噎得不轻,一旁陈泽笑得直打跌,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就是就是,顾子亮你怕不是忘了你哥哥我也是个世子啊。真要争这个,好呀,带上子玉、煜行和小王爷呗。”
“我?我就算了。”苏奕笑着摆手,“跟你们几个争,我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顾亦明盯着苏奕看了看,笑,“怕不是煜行争不过我们?那行,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说争一争盛京第一驸马爷的名头,那我肯定立刻投子认输。”
明知他们是在打趣自己,苏奕回看了一眼同样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杨缱,停顿一瞬,失笑,“要是争这个,我怕是要不战而胜了。”
“也不见得。”杨绪尘冷不丁地开口。
话音刚落,一旁的靖阳公主噗地喷了口酒,转过脸见鬼一般看尘世子,后者正襟危坐,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摆着一副禁欲又正经的模样,很是糊弄人。而后,没等人追问便慢吞吞道,“据我所知,在场还有人差点成了公主驸马。”
这下,换成徐衿猛咳嗽起来。
“……无缘无故的,拖我下水干什么?重安你不厚道!”徐衿满脸通红,气得干脆坐到了顾亦明身边,“看来重安今日是真的清闲,来吧,就行酒令,输了自罚三杯。”
杨绪尘:“……”
趁着几人行酒令,靖阳悄mī_mī凑到了杨缱身边,“怎么回事,我尘今儿心情不错?”
“不知道呀。”杨缱也跟着小声答,“大概是大家很久没聚了,大哥也开心。”
靖阳笑得眼都眯了起来,“他开心我就开心,今儿陪他喝个痛快!倒是你,我瞧着景西今晚低调的得很,你俩吵架了?”
杨缱面上笑容一滞,尴尬地摇头,想了想,又补充,“他可能在同我置气吧……”
靖阳公主讶异地眨了眨眼,“这样啊……阿离别介意,他就个古怪脾气,有时候像小孩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正常了。”
“我知道的呀。”杨缱垂下眼睛,“我不介意,姐姐快去玩吧。”
“一起呗?”靖阳笑着挽过她,“总不能让你哥孤军奋战。”
杨缱笑着点点头。
随着行酒令的队伍逐渐扩大,宴过中旬,众人总算尽兴。毕竟是劳累了一天,酒足饭饱后便不太想动弹,渐渐地,声音也少了。
安静之中,陈泽忽然道,“我听前辈们说,南苑弟子下山前,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的话吸引了其余人,众人愣了一下,孟斐然恍然接话,“那个啊……”
“什么规矩?”苏襄开口。
“唔,一句话概括就是,”孟斐然答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出了山门,过往恩怨不究。”
苏襄微微一愣。
“的确是有这么个规矩。”杨绪尘平静地开口。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虽然赢多输少,但怎么也逃不过要喝的命运。好在身边有个靖阳,后者喝得比他还多,这会困劲上来,正半靠着他闭目养神。
“怎么个报法?”季珏好奇。
“随意。”杨绪尘道。
“我反正是觉得,这规矩挺有意思的。”陈泽把玩着酒盏,声调淡淡,“虽说咱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过往从不谈那些令人不快之事,但下了山,总归今后是要各走各路……”
语未尽,众人已心下了然。
南苑十八子向来被人看作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他们之中也亲疏有别、立场分明。未来之事,扑朔迷离,今后的路谁知道会有多少岔口?谁与谁又会渐行渐远?
事实上他们也都很清楚,大家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未来如何,很多都是早已注定。
“所以,我先说吧。”陈泽直起身,正襟危坐地面向杨家兄妹,“去年缱妹妹与礼部尚书陈府议亲未果,两府闹得不甚愉快,这事在场的应该都知道。陈家与我江右陈氏有亲有故,这我必须承认,陈尚书先前也曾来寻过我父亲,父亲看在本家份上多少支了一两招。今儿我在这,给缱妹妹道个歉,你泽哥哥我不成器,让你受委屈了。重安和绪冉,你们也原谅则个吧。”
杨家兄妹三人听得很认真,面对陈泽的歉意,兄弟二人均望向杨缱。后者沉默片刻,面上露出笑容,“我知道了,泽哥哥。”
“欸,那就好。”陈泽总算把话说出来,心里痛快极了,当即举杯,“我自罚,这事咱们过了。”
“陪你。”杨缱左手握盏,“愿泽哥哥心想事成。”
陈泽顿时笑得开怀。
等两人放下酒盏,孟斐然忽然开口,“那我跟一波吧。顾子亮,咱俩以前打过一架,刚上山那会,记得吧?”
“没忘。”顾亦明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赶紧滚过来一酒泯恩仇。”
“得嘞,顾少主您请好。”小孟笑嘻嘻地隔空与他碰了碰杯沿。
席间气氛有些古怪,但却无人愿意打破,良久,袁少将军摸着后脑勺干巴巴道,“打过一架都得说?那你们都被我打过……”
周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你闭嘴”。
“行吧行吧,我闭嘴。”袁铮认命地举杯,“三杯自罚,我干了。”
经过陈泽、孟斐然、袁铮这一闹,众人开始慢慢品出了“规矩”的有意思之处,很快便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回,许久没人开口。
直到好一会,裴青忽然起身,“季景西,你跟我来一趟。”
指名点姓,令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今晚意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