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奴隶也不为过。
这种城镇往往有着不少金兵驻守,平日里在城中行事也是肆无忌惮。
喝酒吃肉不给钱已经是经常能见到的事情,强抢民女亦成了百姓每天都会见到的家常便饭。
敢怒不敢言。
也许当年家乡不是在金兵入中原的第一关,或许也能勉强在金兵的统治之下当做奴隶活下来。
可倘若真是那样,亦不会有今天的自己。
“小二哥,麻烦给我上一壶茶,再来两样小菜。”
哪怕长平如今尽量乡音不改,但其实潜移默化之下,也多多少少说话时候与乡音有着一些差别。
“听说了吗?前两天夜里金兵不知道被哪路高人偷袭,死了一百多个,而且连营帐都一把火烧啦,真是大快人心。”
“我也听说过这事儿,本来还有些不相信,不过你们这么一说看来八成是真的无疑了。”
“嘘……你们小声点,要是这给金兵听见了可就了不得啦。”
酒家里总是各路消息来的最顺畅的地方,长平倒也不觉得惊讶,早已习以为常。
百姓生活的太压抑了,压抑到了一个点总是需要爆发的,倘若真有爆发的一天,那么自己愿意点燃这一把火。
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只有英雄,才能唤起天下黎明的前赴后继决心。
看来这一趟北方是来对了。
长平心中默念,天时地利人和都已具备,差的就是一把火,一把能将中原大地焚烧殆尽的火。
“都别说了,金兵来了。”
正在此时,负责酒家望风的店家小二连忙低声提醒。
酒家内众食客纷纷调转话题,看样子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熟能生巧,到了现在早已经对改变话题浑然天成。
来了一队金兵,八个人,身穿盔甲,手里拿着金兵统一样式的弯刀。
才进酒家便大声道。
“老板,最近可有没有什么可疑人来过?生面孔,不经常在城中出现的。”
金兵占据此城镇就快十年,因为是金兵占领的地方,除了金人,宋人是基本上不会来的,故此城里的宋人这些年来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就互相知根知底,听这么一句话,老板寒蝉若噤。
生人自然是有的,那边可不就坐着一位吗?
不过老板却并未说出来。
“军爷,我们这儿每天都是这些人来吃酒,你又不是没见过,哪儿来的什么生人啊。”
“真没有?你可知道隐瞒不报的下场?”
“我当然知道,可是,问题是它真的没有生人啊。”
老板痛哭流涕倒不像是作假。
金兵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金刀。
正要转身离开时候忽然见到了与这些老百姓实在有些不一样的长平,老百姓眼中有的是畏惧,愤怒,痛恨,而这年轻人太过平淡,一双眼睛不含任何情绪,默默吃菜,默默喝茶。
“你……哪儿来的?”
金兵终于还是锁定了长平。
长平放下筷子抬起头轻声道。
“哪儿来的有区别吗?现在整个北方都是你们的土地,我又能从哪儿来,又能往哪儿去呢?”
“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不回答的下场就是死。”
金刀出鞘三分,带着浓浓血腥味道。
“哎哟军爷,千万不要动手啊。”
酒家老板眼疾手快已开始新一轮表演。
“他是我的远房侄子,因为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我的,你们千万不要错怪好人啊。”
老板一边解释一边从腰间掏出来几两雪花银塞进那金兵口袋,三两度求情之下那金兵才冷冷道。
“你真是老板侄子!”
“是的。”
长平点点头。
“我是来投奔我这位叔叔的。”
一场大动干戈最终不过虚惊一场。
长平无动于衷,那酒家掌柜却是心有余悸,忙对长平道。
“唉,你这年轻人怎的如此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就没命了,还害得我白白损失了几两银子。”
“小子谢过老板。”
长平微微颔首。
“至于银子……”
“银子就算啦,算我今天倒霉,我看你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有钱人谁会来我们这地方?你要是有心的话就帮我刷几个月碗当做还债,我给你管吃住,要是实在不想还我也没法说什么,只当是做好事一件算了。”
长平本来已经捏在手里的几两银子又悄悄还了回去,心道我不妨就先在这里住下来,看看北方到底是什么形势再说,反正距离回二龙山还有大半年时间,大半年时间怎么着都算够了。
当即吃了饭菜便将身上衣裳换成小厮衣裳,又领了工具去了后厨刷碗。
小城里消息总是传播的很快,茶余饭后互相交涉,城南早上才出来的事情下午便能传的城北人尽皆知,只可惜传播的大概都是一些奇闻异事,如同长平这般扔在大海里都不会冒出来一个泡的小事却是无人问津的。
从前金兵入关之前街头巷尾讨论的事情大多不过是谁家的婆娘又偷汉子啦,谁家的母猪又生崽子啦,谁家的女儿又嫁了一个好人家啦。
金兵入关之后讨论的事情便从以上这些鸡毛蒜皮小事变成家国大事,比如金兵又打到了哪里,宋军又死了多少人,又俘虏了多少战俘,又有几座城池被一锅端了,极少有听到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