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 除了街市的繁华被人们津津乐道之外,还有那掩藏在繁荣景象之下的腐朽也同样被万人唾弃。
穷奢极欲、纸醉金迷、酒池肉林说的就是这种日子, 当然了, 敢在天子脚下做这些事情的, 哪个不是手中有着些权力?
这下也有人会问,难道这些天子都不管管吗?
管?如何管?撤职?这简直就是笑话。
官场上的那些人, 表面披着怎样的一张皮天子会不知道?皮子之下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天子自然是知道的清楚。
可是, 凡是都得讲究个证据,而若是真想要将这朝堂改革,这事牵连甚广, 就算是天子也有些寸步难行。
“皇上, 丑时了, 该歇息了。”沈福来又为锦皓月掌了一盏灯, 让御书房越发明亮了些。
锦皓月将手中的奏折放于书案上,揉了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份奏折他已经看了有近一个时辰,脑中一直盘旋着李珉崇的身影。
还有那日仅仅见了一面的李令, 李令与李珉崇有近八分相似,初见时锦皓月险些将人认错。
麻木了许久的心脏在那一刻又是开始了跳动, 在听闻李令正准备着会试时, 锦皓月便是多留了个心眼。
生怕那些人在见到李令模样后便在考试途中下了手,可惜当锦皓月再次听闻关于李令的消息却是他已经瞎了。
李珉崇若是还未进轮回, 应该会怪罪于他吧, 毕竟那是他唯一留下的骨肉, 如今却是在自己眼底下险些被人杀害。
“福来。”
“是,皇上。”
锦皓月抬首看了眼面上徒增了不知多少皱纹,墨发早已变成银丝的沈福来,问道,“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沈福来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却很快掩去,回到,“回皇上,有三十又六年了。”
三十六年,沈福来进宫不过三年,便被调去服侍年仅五岁的锦皓月,那年沈福来十二岁。
说锦皓月是沈福来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而现在……
“福来,这么些年来,你说朕这皇帝当得如何?”锦皓月目光深沉,沈福来面上仓惶跪倒在地,磕着头道,“皇上,皇上自然是一代明君。”
沈福来垂着脑袋,正巧遮挡了其面上的所有情绪,锦皓月仅是扫了一眼沈福来,便又将视线转回了那谁谁谁又是参了谁谁谁一本的奏折。
不过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哪还用得着参上来做文章?
锦皓月将那奏折合起扔回奏折堆里,道,“既然是一代明君,为何依旧有那么些人奏折之中写着这京城繁华徒有其表,内里腐朽却如虫蛀之木?”
“皇上,这京城早已是夜不闭户的繁荣,瞧那街市之上哪有吃不饱饭出来乞讨的丐者?”沈福来回道,锦皓月瞧不出他心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想法。
也不再探究,这么些年自己所学的帝王之道竟还看不透一名宦臣,这般想着,锦皓月内心不禁自嘲一笑。
三十六年,也不知自己养的究竟是只吃里扒外的鼠还是条忠心耿耿的狗。
“朕再看些奏折,你先下去吧。”
“皇上,龙体要紧,还是早些歇息的好。”沈福来也知锦皓月决定的事自己无权干涉,但这话还是依旧要说的。
锦皓月摆摆手,沈福来行了个礼便是退了下去。
这御书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仅有不是蜡烛灯芯发出的轻微爆燃声。
将压在奏折之下的纸张拿了出来,放在那灯火之上,纸触火即燃。
纸上的墨迹也是随着纸张葬身于火光之中,锦皓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之后便是无尽的疲惫。
“珉崇,是我让你失望了。”
沈福来退出御书房后与守在门口的侍卫与公公交代了几声便离开了,脚步匆匆,还不时转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可沈福来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又怎能发现暗处锦皓月亲手培养的影卫?
见四下无人,沈福来从侧门出了宫。
影卫中的一人回身,便向御书房行去,其余一人依旧跟在沈福来身后,直到其进了一家客栈后才离开。
宫中,锦皓月将方才从影卫那得来的纸张烧毁,面上终是现出一丝冷笑。
沈福来自然是不知自己身后还有着一条小尾巴,可是那客栈中的人却是不一样了。
那人白衣胜雪,显得仙气蓬勃,一张狐狸面具将自己真实的面容掩去,包括那声音,沈福来也是知道定然与其本身不同。
“皇上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说,究竟是我安排的错了,还是你露出了马脚?”虽说这是一句询问,可沈福来却并未听出一丝疑惑来。
此人早已断定是自己露出了马脚,这才导致锦皓月开始怀疑自己。
“大人,那人在入会试殿前一晚,进了靖王府。”沈福来将自己后来得知的消息说了出来,得来的是那人的冷笑。
“哦?照你的意思,是我安排错了?”那人的语气没有一丝情感波动,要不是沈福来知道此人是上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否则定会怀疑此人不过是一具他人炼制的傀儡罢了。
身为东厂总管,沈福来也算是见过世面,又常伴于锦皓月身边,就连帝王之气他都是不屈。
可在此人面前,沈福来从心底生出惧怕之情。
许是因为人对于未知的事物,天生就是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锦皓月虽说是帝王,但三十六年足够沈福来对其有着充分了解。
而面前之人,除了知道他是上头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