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云迟抱着手臂,斜睨着我道,“不如你就逮着机会,趁着你们二人独处的时候……”

“嗯?独处的时候?”

“……你就直接把他拽过来,亲他一下!”面上倏然浮起一抹晕红,那姜云迟飞速说完这一番话,便已是羞赧到无法自已,连连趔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咬紧了嘴唇望向了别处。

而我却是被她这一段神言论震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是连话也不会说了,支支吾吾地站在原地,像块僵硬的石头。

一眼瞥见我那副不大乐意的衰样,姜云迟拧了拧眉,反将目光又迅速挪回了我的身上,旋即结结巴巴地说道:“怎,怎么了?这就……怂,怂了?”

我兀自将脑袋垂下,颇有些难为情地压低了声线,缓声应她道:“……嗯,有点。”

“不能怂!”音量赫然抬高了几分,姜云迟深吸了一口气,扬声说道,“对待樾言这样的性子,你就该来些强硬的,腼腼腆腆的,像个什么样子?”

“可是……”眼角抽了抽,我忍不住想要反驳些什么,然话到了嘴边,却又是忘记了该怎么开口。

“没有可是!”坚定不移地将我接下来的话语拦腰斩断,姜云迟高昂起头,很是亢奋地对我说道,“让你亲他一下,又不是让你服毒自杀,有那么困难么?”

我定定地凝视着她的双眼,心道,话虽是这么说,但那实施的对象可是沐樾言啊——那样一座千年不化的大冰山,我要是跑去亲他一下,那还不得把嘴给冻烂?

越想就越觉得有些离谱,我便连忙朝着姜云迟所在的方向,用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就随便你好了……”姜云迟见状两手一摊,双眼一撇,旋即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慢悠悠地对我说道,“反正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事情,悉数由你自个儿定夺。”言毕,有意无意地瞥着我的面颊,眼眸中尽是流溢而出的不耐之情。

我有些窘迫地凝望着地面,登时觉得大脑里一阵冷一阵热的,实在有些混乱不堪。我虽心中知晓她是一片好意,然事情既是落到了我的头上,也未必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仔细想想,我一个感情萌芽尚在生根的单纯姑娘,十七年来,连男人的手都没敢正经拉过,现下突然要我扑上去把人亲那么一下,这还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再说了……亲人该怎么亲啊?

我伸手捧住自己渐渐沸腾起来的面颊,脑海中所浮现而出的,却是沐樾言那副清寒俊逸的五官。

冷若霜雪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净白如玉的皮肤……还有那线条美好的薄唇。

要是亲的话……该从哪里下口?

眼睛?鼻子?还是……嘴巴?

面色倏然一红,我不敢再如此莽撞地想象下去,只觉得像沐樾言那样鬼神不侵的疏冷人物,纵是轻轻地摸他那么一下,也能算是一种无形的亵/渎。

遂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处于在试与不试的边缘不断游离徘徊。

因着身上风寒未褪,加之昔日伤势难愈,我也不敢再到屋外的冰天雪地里一阵胡乱折腾,遂整日都呆在箫霜园那幽静无人的小竹屋里,一动也不动,待到过了些时日,一直盘踞在体内的低热一点点散了,方才试探着朝不远处迈出脚步。

猛然席卷而至的剧烈风雪过后,即是众人所期盼的灿烂晴天。饱受骤雪所侵略的谨耀之城背负了多日无光的冰冻天气,如今已是覆满了遮天蔽日的沉厚积雪,一眼望去,满目皆为质朴无痕的净白。

也许是在这四季皆冬的冰雪之城待得习惯了,蓦然得了几缕微渺和煦的阳光,倒像是从头顶缓缓泼洒了一盆温水,轻柔得让人心生眷恋。

如秦泠前些日子所言,现下正值大暑时节,偏南一带地区已是在经历着难以煎熬的酷热天气,而与此同时,却也是浮缘城一年一度必定举行的红鸳节。

在刚刚迁移至谨耀城不久的段止箫一众人中,有大部分都是来自浮缘城当地的军官守卫,遂对于这样一项百年不变的特色习俗,也是颇为看重。

而恰巧那红鸳节当日,谨耀侯谭今崭携了他家爱妻秦泠在侧,热情地邀了段止箫一同前往城外赏梅观雪,饮酒作乐,以不负这流传已久的浪漫佳节。

当日晴空朗朗,天幕朦胧,往日飘浮的烟云悉数散开,缭绕于宽阔的石路之间,宛若清晨初生的薄雾。因着是难得一次直抵城外的特殊远行,段止箫便额外开恩允许我一同前往——明面上说是共享这场精美绝伦的赏花之宴,实际上则是便于更近距离地监视秦泠和谭今崭二人的一举一动,以防止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疏漏。

起初段止箫向我提起此事的时候,我并不相信在谨耀城这一带寒冷至极的天气里,会有所谓的梅花存在,直到后来才听说,那些用来赏玩的梅花枝根皆是谭今崭专门雇人从南方地区运输而来的,同时为了保证它们的存活率,还特地寻了一处半包围的避风山谷来移植栽培,悉心照料了数月时光,才能让它们勉强在这极寒的环境中缓缓绽放出本应有的妩媚光泽。

而这一切费尽心思的周全计划,所为的也不过是搏上爱妻的心悦一笑罢了。

光是这样想来,我反倒是觉得秦泠远别故乡与亲人,转而匆匆投入谭今崭的怀抱,其中所承受的苦楚和哀痛,约莫也早已被那纷涌而至的幸福感给覆盖住了。


状态提示:67.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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