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天辟地以来的仙石能孕育生灵,东胜神州傲来国那处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这石头历经千万年风雨,吸日月之精华,终一日仙石迸裂,化作一个石猴……于是这石猴去东海龙宫抢了金箍棒,又去地府强销生死簿,最后竟然闹到了九霄殿,惊动了上天玉帝。”
柳若云将《西游记》中孙悟空威风之事讲了一个开头,一个人分饰多角,嗓音不停变换,语言浅显却丰富多姿,引人入胜,时而疑情,时而恐惧,时而幸福,时而感慨,将故事演绎得淋淋尽致。
台上的她不只是一道玄色身影,而是一个精彩的世界。身临其境应该就是如此吧。
醒木再次“啪”的一声,将众人的思绪扯了回来,柳若云双眸微狭,狡黠地笑着道:“欲知后续这石猴如何大闹天宫,且请听下回分解……”
台下寂静无声,一个掌声也没有,柳若云心道,这讲故事是她的拿手好戏,怎么这些人是因为年长了、见识多,不喜欢这种?还是他们听过?
可明代时期的小说若是听过,那这里究竟是哪个时空?
她敛了一口气,强装镇定,站在高台上问了众人一句,“在下献丑了,若是不满意还望指点,将来改进。”
然而这一声提醒,众人畅游在外的魂魄归位,一阵掌声崛地而起,人声鼎沸。
柳若云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暗自长吁一口气,她依然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对着几位公子哥说:“打搅各位了,告辞。”
她刚走两步,就被拉住了,一人问道:“那‘大闹天宫’何时来讲?柳若云想了想,一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模样回道:“应该没有机会了,后会无期,再见。”
柳若云还未踏出鹊云居,前路又被拦住了。拦住她的正是被几个公子哥埋汰的李先生。
李先生眉清目秀,书生儒士该有的情怀他身上展现得淋淋尽致――傲骨之胸襟,含蓄又内敛,张扬又不失风雅。
柳若云眼含笑意,别有深意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下,李现,呈情公子方才有声有色,别具一格。只是……”
“只是不明为何我要帮你一把。”柳若云接下了他的话,“方才在下听说公子为了一幅画词用尽心思,尤为佩服,付出了总该得到回报,所以帮上一把算是日行积德行善吧。”
李现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再次对柳若云拱了拱手,甚是感谢她的日行一善,“敢问兄弟尊姓大名,来日报答。”
“在下姓柳,名唤若云。”柳若云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自下山以来是她一次告诉别人名字,不过既然话都喂到了嘴边,她觉得自己也不好推脱,漫不经心道,“若是李兄想报答我,我也却之不恭。”
李现诧异了一瞬,眸光流转后又淡定自如,他道:“虽是女名,但自古男身女名好养活,也好。”果然这日行一善也是别有心思。
柳若云自然不知道纵使一个教书先生也有十足的警惕,毕竟这是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在下听说李兄是一位先生,”柳若云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因生了一场大病,往事全然忘记,包括书写文字的能力。可你看我这么大一人了,需要一些脸面,不好意思向熟悉的人说这事,就想请李兄当我几个时辰的私人先生,教我认认字,可否。”她说得羞愧难当,但眸光坦坦荡荡,毫无“不好意思向熟悉的人说这事”的神情。
“……就这事?”李现甚是诧异,他一直盘算自己到底有何可图,到此刻还不太相信。
其实本来也不是这事,她想找的是走街串巷真真的说书人,可她自以为是的运气只寻得一位半吊子的私塾先生。然而对于这里像先秦一样的文字她本是不想学的,毕竟自己要离开,退一万步就算回不去……呸!呸!
她想若是记忆能恢复也不用学这里的文字,然而胸无点墨万般难,要不是刚刚问清楚了鹊云居是何模样,指不定她又走到哪里去了。
至少景明溪写一张字条她要能认识吧。
至少景明溪这三个字她要知道是怎么写的,柳若云拱手道:“就这事,为难吗?”
“……不,对于在下来说小事一桩,只是阁下几个时辰能否记得住?”李现颇为担心,就算过目不忘那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没有问题。我自有办法记得,那就有劳了。”柳若云说,“我初来武罗之都,人生地不熟,现在落脚‘紫居客栈’,那就有劳李兄亲自跑一趟了。”
俩人相互拱手一揖,互相到了别,李现离开之际还赞叹了柳若云肩膀上的三尾,“柳兄,你这小狐狸可真是灵性。”
--终于有人识货了,三尾心里甚是宽慰。
出鹊云居时,夕阳已经斜,余辉将天际染上了颜色。尽管柳若云抬手遮了眼依然看不清楚余辉照耀下的那高耸之物。
她不仅未看清楚眼前之物,连身后俩人跟了她一路也未曾发现。这两人自她出紫居客栈就一直跟着她,而修为甚高的她全然不知。想必她的警惕也是她的自以为是吧。
跟着她的一个是王五、一个是秦系,然而这场双双跟踪之中秦系早就发现了王五,只是未动神色。
秦系与柳若云这一路走来,觉得这人不拘一格还很可靠,但言语行为却有些轻浮,明明与他师弟暧昧不明,竟然又偷偷摸摸地买起了女式发簪,也不知少主是动了那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