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帝无兮站在略显寂寥的炸裂的传承塔前,这座业已粉身碎骨的传承塔,不久前还寄托着一缕幽魂,现今,早已散的干干净净。
她抬起一只手,双目轻轻敛了上,那指尖灵力汇聚之处,似乎还能感觉到,传承塔不久前炽烈的灵气。
焱千璕现已将妖蒲镇压,这厢一扭头,看到帝无兮那般孤寂的立在那里,心里一时很是不是滋味。
他眸光黯淡了一下,随即,静静地向前了,但并未选择打搅。
立在前方的帝无兮不自主的心想,学士府的七位塔主的其中之一,看来要减少一项虚名了。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朝后退了退,这一退,便贸然撞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人从后紧紧的锁住了她的腰身,其心跳,一览无余。
帝无兮心中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蓦地仿佛得见万丈光明,她想,现在的局势也不是多么的糟糕,毕竟,还有人,还有无数的人,愿意与她,与他们这个大家庭,同甘共苦。
那边,所有伤者都被带了下去,包括一些擦伤、灵力不稳从而震动的。
尉迟青也走了,不过不是回他的府苑,而是去看望了仍在昏迷不醒的慕冲。
慕冲他们现在谁也不知怎么办,从而,无力医治源头,导致他的生机一点一点的涣散。
最后,帝无兮同焱千璕也从这座广场退走了,不过,他们也没有乱上哪,而是亦去看望了慕院长。
见到慕冲的那一瞬间,帝无兮有一个分外难以启齿的感觉,她竟然觉得……他同衰败至极的古蔺长老差不多。
要知,古蔺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油尽灯枯了,即便有无数灵丹妙药进行调理身子骨,也调理不出什么花样了。
毕竟,他与一般普通人不一样,他曾经是差点站在北淼高层的修士,现今,体内灵脉根根尽断,就算活神仙,也只能捋着胡子叹无能为力。
相比起来,此时的慕冲还算好些,好歹……他体内的灵脉无碍。
待帝无兮想要带着美人儿离开之时,此处疗养地外,忽然惊来了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是一位听起来像年轻女子的声音,接下来,他们都还未反应过来,那女子便已经闯入了他们的视线。
那女子生的峨眉杏眼,是一副很好看的面容。
然而,当她看到慕冲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霎时如同三魂七魄尽散。
她的身体恍若化作了一根僵直的木头,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向着他靠近。
守门的弟子原本想拦,却被还未离开的尉迟青制止了。
帝无兮从他的眼睛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是……慕冲唯一的子嗣,慕宛。
慕宛僵硬的挪移到慕冲的床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只是僵直的对那一跪。
她的眼中忍不住蓄满了泪,抬手,颤颤巍巍的握住了他的指尖。
她哽咽了一下,轻轻的喊了一声,“父亲。”
即便此声“父亲”唤的几近轻若鸿***无兮几人还是看到了慕冲的手指在颤。
他……竟然因为自己女儿的一声呼唤,原本湮灭的心,变成了死灰复燃。
帝无兮眼眶红了红,没再继续看,转身牵着美人儿的手,将场地留给了他们父女二人。
同时,尉迟青也没有多留,他走时,疗养地的门,皆关了上。
疗养房之内,只剩下慕宛与慕冲。
慕宛跪在他的床畔,感觉到自己父亲手指的颤动,眼中顿时惊起了一道光。
她连忙上前,试图唤醒沉沉昏迷的他。
“父亲!父亲!宛儿回来了!宛儿回来了,宛儿……回来了啊……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慕宛在此之前,一生都在疗养心伤,直到现在,亲眼看着自己的老父亲……苍老衰败的躺在病床上,重度的不省人事,方知自己的前半生,无一不在傻傻的蹉跎。
她眼角的泪忍住了,忍住了没让它流下来。
她口中,轻轻的道:“父亲,宛儿是母亲的遗腹子,未曾出生,便一直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是你……是你含辛茹苦的保住了我,宛儿方才得以长大,而宛儿真的长大了,你……为何就变老了呢?”
此问,注定没有人回答她。
慕宛的出生,很少有人知道的悲惨。
上百年前,学士府秘密与万俟宋氏的一战,损失实在是太严重了!
具体有多严重,现今的情况便可大致看出。
那时,慕冲的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众人寻她未果,只有一位长老,似乎经过了敌人的指点,抱回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那婴儿,便是慕宛。
慕宛那会儿可谓可称之为一个死胎,慕冲费劲了心思,方才护住她,让其沉寂了数十年,才得以长成。
总而言之,其中的辛酸,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到的。
还有,若问他为何不怀疑慕宛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那血浓于水的本能,不会骗人。
彼时,床榻上的慕冲虚弱至极,像极了经年之前的自己的女儿。
若有人还能开出玩笑,一定会说,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慕宛这一日不知同她的父亲说了多少趣事,述了多少心扉,可惜,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她……绝望极了。
那边,离开的帝无兮虽然知道慕冲只是短暂的心死,并不会就此沉睡下去,但还是忍不住的为他感到悲哀。
她定然是不知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事的,可即便一深义重,亦足以打动人了。
冉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