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
欠之一字,就能解释,为何成为如今的样子么?!
佛家有云:因果。
可是她看不到那个因,总是不理解,为何爹爹会死,为何,她与颜霊咫尺天涯,为何此刻待在最陌生的王爷身边,听他用“欠”之一字诠释从前如今。
对于他的拥抱,对于他似有若无含情的话语,她木木地受着,听着,最后忍不住问一句:“你后悔吗?”
弋静深缓缓地放手,望着她无表情的面容:“你指的是什么?”
顾落却抬起头,定定地跟他对望:“原本不必如此的。原本你可以依然是皇帝最信重的儿子,原本该上战场平乱积功之人是你,众人不说,可心中都默认了,你会成为太子,连我爹爹生前都这样认为。”
“所以?!”
“原本我与颜霊此刻该成了婚的。所以,你后悔么?何必要选择我呢,何必要选择我爹爹呢,世局如今复杂到令你不惜自损也要看个究竟。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选我,那么你现在还做着你当红的江王……”
他淡淡地睨着她喋喋不休,心中却想她终究,是不愿懂他。
“什么恩宠,什么父皇的看法,什么战场平乱,我从不在意这些。”他叹着打断她,在这样的夜里,流露出的几分自我,亦没有什么目的,更不怕他日,她用这份了解,刺伤他。
“本王不悔,从一开始到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本王都是顺从了自己的心。”弋静深第一次,给她看,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第一次见你,在宫宴中。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王去皇帝那里要了你,只是因为你。”
试问,一个连父皇的看法都不在意的人,怎会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拉拢一个权贵相爷。
顾落却双拳,因这份真相,捏的紧紧。正因为她相信了,才会作出如此反应。否则,不过是轻轻一笑。
她有多无法相信弋静深竟真的毫不在意外界得失,此刻的反应就有多大。
弋静深兀自说:“后来方了解你,早有了心上人。可本王,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父皇也不会准许我收回。这件事,其实只需要你爹带着你,去皇帝面前诉出你愿还是不愿,即可。有心拉拢者,不是我,是你爹爹。”
顾落却闭了闭眼,痛自心生。
“害死你爹爹的,追根究底,是他心中对权力的。不过也不怪相爷,他横行官场几十年,眼看一朝天子一朝臣,怎能全然放下日日相伴的权柄,怎能甘心,从此沦为场外人。”
“本王要你,是因你,本王放了你,是因你性情刚毅,另有心上人。你于我而言,并非非卿不可。如今选择被父皇误会,选择将你囚于府内,亦是本王由心选择,哪怕这背后,已令你爹爹被这番权海汰了命,哪怕本王,因这种种选择失宠,本王不悔。”
弋静深言尽于此,望见顾落却悲悯一笑:“王爷天之骄子,看中了谁,开口便是要了,全然不留意这其中险况。你不悔,我却后悔那次去了宫中。佛说因果因果,若一切皆因情而起,王爷此刻又言并非非卿不可。王爷,说到底,你把一切都当成一戏,对我,对你的父皇,对你身后那些支持拥戴你的人,对权力,你从未认真过。”
这样的他,连决心颓废的样子都是那么可怕。何言有朝一日,他有心摆棋,岂不翻手云,覆手雨。
最恐怖的人,是把自己放在局外,把局内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关于成果,只看他想不想出手要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笑意愈发自嘲,“我明白王爷您了。我懂了。”
她从他身边路过,强忍不下去,“为何那日你独独看上我?”
如若他没有看上,如若没有,那么此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与他,明明该是永不会有交集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么,可他说,并非非卿不可。不过是他的一念而已。顾落却眼眸陡然一颤,彻底明白了什么似的。
“是啊,原因只是你的一个念头罢了。”
他不曾再说任何一句话,沉默地听着她自问自答,望着她淡了神色,一步一步从他的视线中离开。
弋静深轻垂下黑眸,真的只是一个念头么,这个念头来的那么急,他该本能克制,他该想到,他不能跟相爷联姻,权力滔天,势必引火上身,纵他能自保,旁人结果总不会太好看。
为什么却如被无形魔障牵引,目光一收,步子一迈,就到皇帝跟前要了她。
这不像他。
时至如今,才回想起当日的弋静深,多不像原来的弋静深。
母妃,是因为她的笑容,让儿臣想到了,纯洁如斯的您么?!
母妃,看到你的儿子,一念之间,定了一人的死;一念之间,错了颜霊,顾落却,与你的儿子三人的位置,如今,欲醒人,却被人一语惊醒,还不想尽可能挽回,还不想纠正位置,让一切回到正轨,成全顾落却与颜霊……
母妃啊母妃,儿臣不愧是那帝之子,自诩清醒,不过自以为是,沾了他那强抢女人的恶习。
“你不是母妃,我不是那皇帝,早晚有一日,早晚有一日……”什么呢。
难道他能将她还给颜霊么?!
弋静深闭上眼,这个问题,他竟无解。第一次迷惑了。
自诩清醒,于如今局面淡然以对,独独无法将卿奉还。
自诩无情,却不知何时,生了不愿不舍,跟不能。
让他不愿不舍跟不能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