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凄雨,社稷倾倒。
崇祯十七年,春,万物生机勃发,江山一派欣欣向荣。
煤山(景山)之上,浩月当空,翟妍双手合十,稍作祈祷,将手上的铜钱抛向空中,落地一刹那,她恼怒地向铜钱啐了一口痰,铜钱落地是正面崇祯通宝,并非背面十、二两字样,遂骂道:“崇祯通宝果然只保佑崇祯第三次了,要不要再抛第四次,好决定落井下石,还是帮他老朱家一把呢?”
翟妍翻遍衣袖,有隆庆通宝和天命通宝,实难找出其它时期的货币代替,本欲用他哥的隆庆钱拿来一用,一想,他们都是一家人,隆庆肯定也会保佑崇祯的,而天命通宝是满人所铸的铜钱,是上次洗劫盛京得来的,却也不能用它,因为满清的老天爷肯定不会保佑大明的。
银色星光洒满整个山头,借着星月之光,翟妍看到有两人正步履蹒跚的向着山顶爬来。
两人都略显老态,其中一人更是满头发丝皆是花白,他扶着另一个稍稍年轻几分的中年瘦削之人向山顶而来。
翟妍早有耳闻,崇祯壮年华发,每日殚精竭虑,劳心国事才会如此,却不想国事艰难,居然将一个三十三岁汉子,折磨成这般苦相。
她隐身形草木之间,既然三次崇祯通宝都是正面,老天都要帮他老朱家一把,那只得顺天应命罢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希望看下崇祯的苦情戏,不然太对不起诸多布置,和自己哔哩哗啦神圣般的闪亮登场。
王承恩扶着崇祯喘着老气说:“齐化门守将不识陛下,安定门门闩太沉,实难开启,现又费了许多时候,陛下咱再加把劲,只要躲到煤山之上我们便便能”
崇祯推开王承恩,一屁股跌坐地上,想说话,却喘不上气来,只得连连摆手,不愿再多行一步。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月影于西,两人才休息够了,相扶勉力站起。
崇祯并不是无力再走,而是被王承恩说词失了逃命的希望,现在两处城门不得出,已然绝了生路,此时两人还在城中,迟早会被闯逆寻得,到时不是做他人的儿皇帝,便是他人的阶下之囚,生路一绝,自是再无气力逃命。
翟妍看到**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大烟泡,使得火折点燃纸烟,一口一口地吞云吐雾起来。
烟草是大航海时代的产物,几十年前已经在世界各地流传,也不知是谁将它带向北地,少量有些种植。在这个无趣的时代,翟妍神奇的发现了它,将它制成烟卷,在经年累战中,多少能将自己带离乏味的人生,亦可寻得一丝后世人的感觉。
一切都在按剧本进行。
崇祯心神皆疲,起了轻生之意。
他望着城中处处的火光,还有不时的惨烈嚎叫声,那是劫掠后盛放的烟火,城中传来的哀嚎,则是狼入羊群的欢歌和笑语。
望着这一切,崇祯无尽苍凉的道:“苦心高挚二十载,昙花一现又人间。白首只为苍生顾,到头却是一场空。哈哈哈哈!”
王承恩听出崇祯话中凄苦之意,担心陛下生了去意,连忙安慰道:“数名皇子业以安排到大臣府邸之中,希望他们有机会逃出生天,再能下到南京,到时陛下也巡抚南京,只要陛下逃得城去,坐船南下,与皇子们汇合,何愁不能收拾旧山河?”
听得此言,崇祯更是苦笑不止,心中悲凉,想那坐朝近二十载,江山却是越治越乱,就算到了二都南京,难道比京师坐天子更能掌欲天下?
翟妍又掏了掏衣袖,记得早前放入几块驴打滚在袖内,准备就着大戏,当作爆米花下咽,却不知为何,找不到它了。
想到悲苦处,崇祯解下冠冕,晃头乱发,凄声道:“朕无颜见泉下的列祖列宗!”
王承恩垂眉不语,他知道崇祯之苦,更知道他的累,现在却是无路可逃,上这孤山,已是绝途,“陛下”
“罢了罢了!”话完,崇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碳笔,在内襟处写了数行小字,字毕,将笔一扔,便要抽剑自刎。
翟妍正大感意外,不是说好的上吊死吗?怎么变成自刎,恰在此时,王承恩双手一挡,阻了下来,大叫:“不可。刀剑之刑,为罪徒之罚,陛下贵为天子,还是用腰带悬凌为好,起码续得三分人君颜面!”
翟妍心中大赞:好贴心!可惜了那把天子剑,天子剑就应该沾染天子血才好,不然怎对得起三百年异族统治,坏我汉家衣冠之罪。
煤山是处不高的小山,山顶之上树林掩映,春风拂叶,沙沙作响,在他们站立之旁,生得两颗小树,一颗名为槐树,一颗名为海棠树。
槐为阴木,最养阴神。王承恩挑选一会儿,便找到更合适崇祯上吊那颗,此间,不忘为自己也找了颗海棠树,“陛下,老奴侍候陛下大行,随后老奴便至。陛下,您年轻力壮,腿脚儿快,去得那边,您且慢慢行来,片刻老奴便会赶到。”
听到这,翟妍不由自主的落下两滴泪来,马上自省不对,暗骂:老子杀人淫天,屠城点寨,几时软过心肠?别被这老货几句煽情话儿,弄得失了铁石心肠,不然以后还打个屁的仗?杀个屁的鞑子?
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只等**来临,心忖:崇祯不吊上槐树,岂能生出改天换地之心来?
早就知道崇祯是上吊而死,翟妍来时问过懂行之人:吊死之人最快多久咽气?
懂行之人答:“要看此人硬不硬气,硬气之人,心坚气宏,肯定会晚死几刻,若一般人,恐难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