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住宿是个问题。
之前刀白凤母子睡在车中,萍姑和玉娘一人陪之同睡,一人守夜,双婢轮流来,现在多了一个段延庆,那就不好安排了。
爱护老弱病残,人人有责。
刀白凤张口就对段延庆道:“你和誉儿在车里休息,我和萍姑玉娘在外面。”
她特别羡慕小龙女单绳作床的功夫,可惜她武功是练家了,这门功夫始终不太行,于是就找九天九部的奴婢做了一张绳网吊床,觉得方便露宿之用,此次出行就戴上了。
这绳可不是一般的绳,而是天蚕丝搓的绳,质地透明,坚韧无比,刀割不断,火烧不损。
路上一直没有用到,刀白凤正觉得遗憾呢。
不料,段延庆坚定地摇头,沉声道:“我来守夜,你们安稳休息便是。”
刀白凤不敢抗议,兴奋之情瞬间尽散,只好把吊床贡献出来给他用。
不巧得很,露宿之地恰有数株冠盖之树,其中两树之间正好可以系上吊床。
段延庆倒是没有拒绝,待刀白凤主仆四人上了卸下来的车,数匹骏马尽数拴在树上低头吃草,段延庆在马车周围撒了些驱除蛇虫鼠蚁的药粉,从怀中取出轻飘飘地落在吊床之上。
他眼皮无法合上,对于他来说,睡觉是一种奢侈。
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刀白凤和段誉,他根本睡不着。
本来一无所有,仇恨支撑着他活下去,一夕之间,他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她,半天时间不足以平复他的激动喜悦之情。
他不在意大理皇位,只盼着刀白凤母子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所以,他得改变原先的计划,否则怎么照顾他们母子俩?
夜色散去,黎明将至。
段延庆眼里全是刀白凤舞剑的身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剑法更是精妙已极,远在段家剑之上,凌厉的杀机都锁在飘逸之中。
她一身白衣,肌肤更是如冰似玉,唯有手腕上一块胎记殷红似血。
刀白凤别的方面都不怎么用心,唯独对武功十分痴迷,这可是武侠世界的保命之道,所以数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睡前默诵武功心法并加以练习内功,天不亮就开始练习所学到的武功招式,拳掌刀剑暗器轻功等等,多则练习十遍,少则三五遍,每到此时便入忘我之境。
段延庆飘然而下,立于地上,看得目不转睛,直到段誉从车上跳下来,大呼小叫地跑到系着吊床的树后解手。
解完手,段誉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来,盯着吊床看。
段延庆问他怎么了,段誉指着吊床道:“我妈可坏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她经常哄我说她可以凌空而卧,我每次把她当神仙姐姐,缠着她教我神功,结果奶奶告诉我妈妈是躺在天蚕丝床上,欺负我年纪小看不到吊床的存在。”
段延庆莞尔,吊床几乎透明,刀白凤若穿白衣,不仔细看确实容易忽略。
见刀白凤还在练武,双婢为早饭忙碌,段延庆摸摸段誉略显凌乱的头发,低声道:“你妈妈很好,很疼你,你不要这么说她。”
段誉小大人似的点头,“奶奶说我妈很笨,我要好好照顾她。”
经常被天山童姥嫌弃资质一般的刀白凤终于做完了功课,走到溪边稍作梳洗,又叫段誉过来洗脸刷牙,然后母子俩擦了点面脂。
即使是面脂,也是最好的面脂,配方药材均出自灵鹫宫,滋润、保养兼而有之。
段延庆解下吊床,走过来递给刀白凤。
刀白凤团了团,缩成拳头大的一团,随手放进车里,“我们吃饭去,我听萍姑和玉娘说,很快就可以走出大理国境了。”
“好!”段延庆没有反对。
天山位于西北之地,路途遥远,跨出大理国境走了两天,途径一座极大极热闹繁华的城镇,一行人便停下来住进客栈,准备停留一天,采买物事作为路上的补给。
刀白凤拉着段誉到处闲逛,段延庆默默地跟在后面。
母子俩买东西,段延庆付钱,他脸如僵尸,倒吓坏了不少卖家。
和儿子分别捏着一个精致的糖画凤凰,刀白凤好奇地问道:“你哪来的钱?”
来到古代她才知道,民间居然禁止金银流通,贩夫走卒都是用铜板交易,不是大商家,碎银子出现的几率都很小,段延庆付的一小块碎银子,对方差点找不开。
段延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有钱,你随便买。”
他想夺回皇位,养兵费钱,这些年怎么可能不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积累自己的财富,大理国及其周边一带都有他的产业,涉及各个方面,包括这个城镇在内。
刀白凤以为他吹牛,隐居南疆苦练武功的残疾人能有多少钱?又不像自己穿来就是镇南王妃,又拜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师父,段延庆自己都说身边只有一个弟子服侍他,除非他学某些江湖人那样劫富济贫,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
刀白凤很讨厌劫富济贫的行为。
世上是有些人为富不仁,但也有不少宅心仁厚的富人,好坏不是以富贵和贫穷来区分,后者凭自己的能力积累财富,为什么要成为被江湖人劫富济贫的那个富?
可她不确定段延庆钱的来历,当然是一个字都不敢问。
中午在大酒楼吃饭,也是段延庆付的钱,不过他中途离开了小半个时辰,回来时身上已换了一套干净的青色衣袍,仪容整洁。
刀白凤看着桌子上放在自己和段誉跟前一大一小的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