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没有应声,过了一会儿他问:“莉莉?”
“什么?”她还张着胳膊等,他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是什么意思?原谅贝莉儿没反应过来这么天外飞来的问题。出去玩和漂亮有关系吗?但她就愣了那一下,空气中突然有什么不对劲的绷紧了,龙低下了头,她猛地发现自己停太久了:“漂亮啊!当然漂亮!”她赶紧说:“你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完了。贝莉儿给玛利多诺多尔一个用力的抱抱的时候想,没有鼻涕和眼泪,脖子蹭在他的脖子上。龙侧着头跟她擦了擦皮肤。微凉与温热的肌肤相触,混杂着柔软的发丝,如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温馨又感动的氛围,贝莉儿觉得都快把自己说哭了。她想:完蛋了。
果然,路上她问了,龙还是斩钉截铁地表示不相信她。哇qaq信任危机如此沉重压迫在心灵,别拦她她真的要去厕所哭一哭。
最后他们走到了湖边。绕过一个弯,视线豁然开朗。贝莉儿蒙在皮毛里的头发出一声傻乎乎的:“哇——”湖水当然已经冻成了冰,细雪还在下,不停歇的雪沫,又湿又冷的温度很容易让人忽略,因为眼前望去一望无际的,冰与蓝色的湖面。
和纯白松软的雪地与黑白无声的雪林都不同,人在湖岸边会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渺小。远处云雾缭绕的是山岭,天空中低垂的云是灰与澄蓝。水平面是静止的,是镜子,是折射的光芒,是壮阔而悠远的天穹,从天上倒映到地下,水晶般的世界。远处是看不见尽头的,只有长长的云,在天青色的画卷里,浮响轻盈的灵魂的歌。
“玛多。”贝莉儿屏着呼吸,有那一瞬间她会被这美丽震撼到鼻酸。她说:“我觉得我不敢在上面动刀钓鱼,你说呢?你觉得这样算我说话不算话吗?或者我们回味两天,过两天再来,你觉得算吗?”
这太美了,她舍不得破坏这世界。
玛利多诺多尔沉默地后退了两步,人类是懂得欣赏美的,美丽的、纯洁的、无暇的雪色与银色。而他不想……不想在她面前,再暴露自己的模样,他轻轻的捂住自己的嘴,他突然忍耐不住,血液在翻涌,有一种冲动突然驱使着他,他不明白,他想逃跑,如果她看过来,如果她看过来……
贝莉儿没有看向他,她的视线被湖边的树吸引了。湖边有极高的树,浑厚地伸出枝条,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结满晶莹的冰花。
那是雪雕成的树梢,一片连这一片,一层覆盖一层,像是雪色的烟花在绽放的一瞬间凝固了,朦胧地笼罩了冰雾,她从未有这个意识,树是活着的,在冰的世界里无言地呼吸。她不知不觉地凑近树,从树干抚摸上枝头,树梢触摸上去是冰冷的水,玛利多诺多尔本能地说:“莉莉……”他想让她不要去触碰,又突然想着,她不会死。即使这样触碰了冰雪他也不用担心她会死,她说过的……他有些无所适从,又混乱地同时恨着自己和人类。
贝莉儿回过头来笑着说:“玛多?你看!我在里面看见一个雪精灵诶!”
玛利多诺多尔能看见人类黑褐色的瞳仁里,她笑起来,灰色的羊毛,粉嫩的脖子,还有黑色的柔软的头发,长的笼罩在衣服里,短的碎发带着一些水汽沾在她的额头上。他望进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模样,银色的、黑色的、混杂起来,银龙染了毒素,在这个冰雪凝结成的世界里,如此格格不入,而肮脏而屈辱。
玛利多诺多尔的瞳孔剧缩。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那股无来由的憎恨。有一瞬间,他想把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