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摆不定。她仿佛站在了天平的中间,天平摇摇晃晃,她脚底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天平右端是昔日同生共死的战友和对她有殷切期盼的长辈们,他们中大部分人在用热切的目光凝视她,一双双布满岁月伤痕的手掌向她发出回去的邀请;而在天平的左端,那儿空无一人,唯有一滩血迹静静地流淌,但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吸引她走过去。

但她每向左边迈出一步,右边的人便消失一个,到最后,只剩下了灰颜色的沈凝。沈凝头部缠满纱布,单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卲涵侧身而站,血水流到了她脚下,在她鞋旁画下了一个又一个重复叠加,大小不一的红圈。

往回退。

向前走。

两种思想互相博弈,她处在一种无比煎熬的境地里。不论选择那边,她都会伤害到人。

选择回去,她就背叛了当初的自己;选择留在原地,她就辜负了一直守护她的战友和对她抱有极大期望的长辈们。

她望向沈凝,期盼她能为自己指引出一条正确的道路。然而沈凝什么也没说,仅是朝她挥了挥手,作告别状。

她一惊,猛地往沈凝的方向跑,努力抓住不断往后退的沈凝。

“卲涵上校,卲涵上校?”

急促的男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环顾四周,恍惚回神:“出什么事了?”

“这倒没有,只是您一直不讲话,我以为您出事了。”

她按住抽痛的太阳穴,说:

“我这里没事,再有几分钟我大概就能抵达目的地。你们先行动,注意隐蔽。”

“是!”

铿锵有力的回答使卲涵提了些神。

她边低伏行走,边戴上手套,顺带装备好武器。

在她秘密进行侦查红方大本营所在地时,尚亦叶正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地喝着茶,指挥部下活捉蓝方的特战队。

战况很惨烈,大部分的士兵都“阵亡”了。尚亦叶抛出无数的诱饵,不断引蓝方上钩。半张墙大的屏幕上滚动播放各个重点监控地点的情况。

在一旁观看完全程的中尉忍不住道:“用两个队做诱饵去引出特战队,是不是太……”

尚亦叶放下手中定制的金纹瓷杯,双手叠交在腹部,好整以暇地问:“你跟着我多久了?”

“一年。”

“是吗,怪不得。”

她轻笑着,脚尖轻踢桌角,椅子顺时针转动半圈,她扭动脖子,表情一下子冷冻住:

“也是,要是你提前几年跟着我,你就不会说这么蠢的话了。”

中尉双手紧贴裤缝,她抬起头,视线朝上,声音微颤:“属下知错。”

“错在哪?”

“属下不应该随意质疑您的决策。”

“呵。”

尚亦叶嗤笑一声,觉得这人忒无趣。她反手将摆放在桌沿的瓷杯推下,杯子击中地面,碎裂成块。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中尉轻跳了一下。

她冷眼观察中尉,中尉勉强镇定地站在原地。

“去换个新的回来。”

“是。”

中尉大步走出指挥室,她侧脸一瞥,面面相觑的通信兵立即垂头,默不作声。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估摸着卲涵该找到她了。她托腮等待的同时,卲涵也收到了特战队全部“阵亡”的提醒。

这场军演设定的情景是要他们蓝方解救被红方困住的人质。而依她对尚亦叶的理解,尚亦叶准会把人质绑在大本营,亲自看管。

尚亦叶为赢,可以不择手段。

特战队的全部“阵亡”打乱了她的计划,为此她联络凌零,重新制定了作战计划。计划调整后没多久,真正负责查找红方大本营的太空军发来了正确的坐标位置,地点与凌零先前提到的位置吻合。看来尚亦叶也很想提前结束这场针对她的军演。

一切准备就绪,卲涵下了命令,让一直蛰伏的其余人进攻红方大本营北面。果不其然,不一会,帐篷外的人鱼贯而出。

尚亦叶在几个持|枪士兵的拥护下,不徐不疾地走出帐篷。她站在人群中间,眼睛藏在帽檐下,从卲涵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隐隐勾起的嘴角。

卲涵趴在树上,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发现除掉尚亦叶所在方位,营地四周只稀散地站着几个人。

她静待时机,等了几分钟才等来机会,开枪时,她蓦地想起,以前她跟尚亦叶共事的时候,有一次模拟演练,尚亦叶用的亦是此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连续六发子弹打出,尚亦叶身前的六人冒烟走开了。其余人举枪,枪口对准了她。她一跃下树,藏在附近的人跟着现出了身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尚亦叶笃定道。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会来。”

她们对彼此作战方式的了解,皆是一半一半。

“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嘛。”尚亦叶说。

“彼此。”卲涵丢掉了手中的枪,围着她的士兵目光警惕。

“你说是你埋伏的人快,还是我手下的人动作快?”尚亦叶捏着自己的下巴,状似无意,视线停留在了某几个点。

关键当头,卲涵却问了她一个不关乎军演的问题:“你觉得我像杀手吗?”

“问我?”尚亦叶玩味地“啧啧”两声,上下扫了她一眼,“我不认为我会给你提供人生解答。”

盯着与沈凝同色的眼眸,她忽而笑了:“你说得没错。”

她从腰间迅速掏出另一把枪,扣下扳机的瞬间,她与尚亦叶同时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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