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会尽量地、尽量地,把打字的声音放轻一些。
所以可能写得有一些慢……
因为,我怕吵醒了……他。
他刚刚睡了。就在,距离我的床15米的那张床上。
他的睡眠一直很轻,有一点儿轻微的声音都会醒过来……
所以我得轻一些,小心一些。
但是,我又实在按捺不住,想,把他的事情,写一写。
此时,他的那张脸,依旧是,惨白惨白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着很微弱的呼吸,甚至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了有一段时间的死人。
因为那惨白,实在是白得有些吓人了。
其实,如果你能够看到他的手指、脚趾,应该会更害怕:他的十个手指甲、十个手指头,十个脚趾甲、十个脚趾头,都是紫青色的……就像是,死了有一段时间的、死人……血淤积到肢体的末端,那种颜色……
但他确实还是有呼吸的……
这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吧……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是从头讲吧。
二十年前。约么也是这个季节,夏末、初秋。
那个夏天,全国最大的事情就是——洪水。
有些人说,那是建国后,最大的一次洪水,据公开报道,受灾严重的长江中下游五省共死亡一千五百多人。但也有些人说,实际人数,远远不止这些……
北京那年的雨水也很大,听我奶奶说,马路上的水,能过了膝盖。
那时,我家住在北京的南四环附近。
那时,四环附近还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很多地方都是农地。放现在说,属于城乡结合部地区。
那时,我的爸妈、爷爷奶奶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很宽敞。院门口是一条不宽的南北向马路。路西是农田。路东,稀稀疏疏地住着几户人家。
那时,我的爸爸开一辆大面包车,是个个体跑运输的司机,在那时,挣的钱比白领还多一些。支撑这个家,也算达到小康的标准。
那时,我的妈妈肚子很大,因为,我马上就要出生了。
我奶奶告诉我,我妈刚怀孕时,她就看出来了,一定是个男孩。
预产期,据说本是在7月中旬。
可不知为什么,到了日子,我妈愣是不生。据说,催产的针,大夫也给打了,没用。
到了8月初,还没生,放别人家,早就急疯了,可我家人都是生性豁达。“大夫都说了,胎儿没事,咱也甭着急。”我妈说,“该来他就来了。”
于是,她索性连医院都不住了,回家了,说是有了感觉再来。医生倒是也同意。
回到家,她也不躺着休息,天天连跑带颠的,说是,想运动运动,没准孩子就运动出来了……
运动了几天,还真有效果。
1998年9月5日。周六。
傍晚,全家人已吃过晚饭,在场院里乘凉。
“今天这天,你看。”奶奶指了指天空。
爷爷抬头,笑了,“你是说这天,太红,是吧?”
那天的天,确实很红。
不是火烧云的那种红,而是,一种殷红色——鲜红中,带着黑。
整个天,都是这种颜色。
看上去,很诡异。
“这颜色,看着挺不吉利的。”爸爸嘀咕了一句。
爷爷笑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什么也不懂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什么日子啊爸?”我妈问。
“今天是中元节啊。”爷爷笑着说,“阴历七月十五,鬼节。说是今天,阎王爷会打开鬼门关,整个地府的鬼都放出来,该回家的回家看看。”
“您说得还真吓人。”妈妈笑着说,“那今天,不满大街走的都是鬼啦。”
“白天有太阳,阳气重,晚上,没准还真跟你说的似的。”爸爸成心吓唬妈妈。
“你这么一说……”妈妈有点小紧张,“我还真就觉得……这天有点凉了。”
“你别听他们爷儿俩瞎说,哪有什么鬼啊神的,”奶奶笑了,“不过,今天晚上确实有点凉,这刚9月,怎么会这么凉呢……你回屋吧,别着凉。”
妈妈点点头,回屋去了。
那个年代,人们睡觉都还比较早,约么10点左右,就睡了。
结果,到了11点多,妈妈突然疼醒了。
“哎呦,不行,我可能……要生!”她喊着。
爸爸惊醒!“那、那,赶紧穿衣裳!咱去医院!”
爷爷奶奶就在隔壁,听见这屋的叫声,也醒了。
“你赶紧去开车,我扶着她出去!”奶奶一边穿衣服、一边跑进屋。
穿衣、发动、人上车,没两分钟,车冲出了院子。
好在,是辆大面包车,宽敞。爸爸开车,爷爷做副驾,奶奶带着妈妈在后面。
妈妈已经疼得直不起身,奶奶扶着她躺在最后一排大座上。
“这大晚上的,怎么起了这么大雾?”爷爷很着急。
车外的雾气,确实很大,即使爸爸打开大灯,能见度也就一米多。
“都看不见路了!怎么开呀?”爸爸急得满头大汗,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尽他最大的可能向前急驶!
大灯照射之下,雾气就像被车劈开一样,向后飘散。
“怎么还没开出这条路?!”奶奶急得直嚷嚷,妈妈则在痛苦地呻吟!
“是啊,”爷爷额头上,汗珠子直往下滚,“按说,早就开到路口啦。”
这条路,从我家院子往北开约么两里地,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