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这样说道,眼神里燃烧着重重恨意。他踉跄着单膝跪地伸出手来,有那么一瞬间淮音仿佛看到了恨意下的温柔,一如这之前的很多个日子,洛旻师兄悉心指导着自己练功。
但现在那只手却决然地掐住了她细细的脖子,勒得她快要窒息。
“否则我就亲手杀了你……”
这是淮音被扔下断崖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急速坠落的过程中,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疼,好疼好疼,被师兄失望的眼神一刀一刀剜得血肉模糊。
终究还是毁了。
可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这座魔伽半岛啊。她费尽心思将他困在岛的另一处,却还是让他亲眼见到了这一幕。
对不起,对不起。她很想说,但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百米断崖之下是海。
“砰!”入水的刹那,巨大的高度落差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胸口,淮音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小片海水,又瞬间被翻涌的浪潮吞没,连同所有一同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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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死去啊。
但是十八年来,她却连死的自由都没有。沉浮中淮音闭着眼浑浑噩噩地想,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淮音是一个杀手,隶属于沧息帝国最闻风丧胆的两大组织之一——凛冬,她自觉武功还不错,虽然武林公认的杀手暗花榜上并没有她的名字,连百名开外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务已经完成。
身体早已习惯一切疼痛,但是小腿处异样的温热触感还是把淮音拉回了意识,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昏暗夜色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狗。
黄色的,不大不小的土狗。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狗停下舔她小腿处的伤口,吐着舌头摇头晃脑地朝她凑过来,尾巴翘得可欢,像是自己立了什么大功。
“你醒了啊?”不远处有人说话,“太子,过来!”
狗被叫了回去,淮音勉强撑着坐起来,只见干燥一些的地方烧起了火堆。狗主人是个年轻的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清丽皮肤白皙,却束起头发一身灰扑扑的山野村夫装扮,挽高裤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一阵没一阵地翻一条烤鱼。
黄狗被烤鱼的香味吸引,在火堆旁边来来回回地兜圈子,等不及还汪地叫了一声。
“起开起开,不是给你的。”姑娘装模作样地踢了一脚,一手高高举起烤鱼的树枝,三步两步来到淮音身边,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用两根手指轻轻按在颈侧,半晌满意地点点头,“我这小水平可以啊,都能治这么重的伤了。你足足昏迷三天了,诺,吃吗?”
“多谢相救,敢问姑娘姓名?”
“我叫陈玖,别人都叫我玖爷。你呢?”她灿然一笑,将烤鱼塞过来。
“我是淮音。”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瀛洲霍白城,几天前太子在赤水旁捡到了你。你的衣服破破烂烂又全是血,我便自作主张帮你换了一套我的练武装,希望你不要在意才好。”
“怎么会,谢谢玖爷。”
霍白城。淮音皱着眉迅速回想了一番,从落海沿赤水漂流北下,竟是从天炎一路回到了沧息帝国……而这个霍白城,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是烟云会的盘踞点——现任武林盟主所掌的最大帮派,烟云会中归顺门派众多、势力惊人,在整个武林可谓是翻云覆雨无所不能。
她对烟云会没什么兴趣,显然对另一个问题更好奇:“玖爷的狗可是唤作太子?”
玖爷一把抱住黄狗,在它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见淮音面露惊讶,她撇了撇嘴,“山高皇帝远的,怕什么?难不成还怕被帝都那些人听见呀,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大不了就砍头咯。”
淮音点点头表示理解,然而开口几次都实在不敢叫出那两个字,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吃鱼。
“玖爷说是三天前救的我,莫非已在这赤水旁逗留了三日?希望没有耽搁姑娘什么事情才好,如果我有幸能回到师门,必当重谢。”
“诶,耽搁倒是没什么耽搁的。”说着话,陈玖又削了跟树枝开始烤第二条鱼,“近来烟云会举办了一个问剑小试,规模搞得跟武林大会似的,层层考核,我困在这第三试已经好几日了,反正也找不到方向。”她揉了揉被烟熏疼的眼睛,蹭得白皙脸上一手的灰。
“这第三试是怎样的?”
“这座山绵延数十里整片都是竹林,以星辰山河为主、剑法走势为辅,寻到藏在竹林中的烟云银镖。”不待淮音发问,她已经脱口而出:“这问剑小试的胜者奖励你知道是什么?是江湖失传已久的韶天剑谱残卷!韶天剑法,我的天哪!身为一个习武之人,决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陈玖一说起来就兴奋得不得了,手舞足蹈,差点把烤鱼甩到淮音脸上。
淮音侧头避开一些,略微沉思,“韶天剑法传闻是清灵之掛,如风里来雾里去,招式之外光彩辉月,配上霍白城地势与赤水走向,应是三七汇南之相。姑娘也许是找错了地方,是在山的另一侧。你往山麓寻去,有水的地方。”
“哇,”玖爷的眼眸在火堆明灭中扑闪扑闪,瞪圆得像只幼鹿:“看你不过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居然懂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