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儿看了半晌,一股说不出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姐。”安桃担忧的望着自己小姐泛白的面色。苏婵儿呆了一会儿,忽的抬头笑起来。
“霍家,当真是如此富贵。”
后来据苏婵儿查对,当日霍家一共散去了三十七万八千八百九十六两白银,几乎每一个泗水百姓都拿到了霍苏成亲时的“福礼”,而这只是霍家巨大财富中非常微小的一部分。
撇开此话不提,单说那整条街的哄抢中,有两人站在离花开若梦不远的乾运楼二楼外望着下面疯狂的人群,眼中有淡淡的震惊。
“这霍家当真如此巨富,怕是早已有此计划,必是要给五小姐一个下马威,看来这霍家之主倒也不似那般不在意五小姐。”钟守诚笑道。
抬起头看见身边人的眼色,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之感。
“她是别人的。”
张山风紧紧盯着那重重堆叠的红色正中被护卫层层包围的马车,面色发白,眼中带着一股莫名的隐忍。听得钟守诚这么一说,猛的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恨为何不早遇见她,愈或为何要遇见她,为何她生来便予了别人,为何又要住进自己心里,为何……不能表达心中的爱恋。
钟守诚长叹一声,见张山风仍是死死盯着苏婵儿的马车,便道:“姻缘天定,你与她无缘,罢了吧,不要连累她。”
若是他早知今日的结果,当年他便说什么也不能引他们两个相见,闹得向来呼风唤雨的张老大一下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原本大大咧咧的性子也变得细腻了许多。
而那冠绝泗水的苏五小姐,却不知是迟钝还是聪明的紧,这么些年来竟似犹未察觉一般。只苦了一生霸气的张老大,生生忍下了恋慕,甘为她默然相付。
“你为她做那些事,她想必是明白的。五小姐是聪明人。”
钟守诚道,“从当初你们相识起,你为她那朋友讨回被劫的货物,连开罪平日与你相处甚厚的兄弟也不顾及;又助她办拍卖行,一路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她办花开若梦时哪一项不是你帮衬着处理妥当,就连锦兰那次也是你刻意安排了才让她得偿所愿……”说罢,钟守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如今,叫你忘了对她的情,也终是不能。”
张山风笑了一笑,双眼只盯着那辆马车,哑声道:“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死犟,况已中毒至深。”
钟守诚摇摇头,转身望别处去了。张山风目光定格着,冷不防见那车帘忽然掀开了一个角,半张脸悄悄探出来,四下望了望,一抬眼瞧见了斜上方看着这边的男人。
张山风胸中一震,两人便已四目相对。张山风只觉得心砰砰乱跳,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情,便见那人对他挑眉笑了笑,张开嘴,做了个口形。
放心。
她终是……没有悟到……张山风心中蓦然一阵悲凉,她终是仍当他忧心于她,却不知他是为何忧心。
不多时,霍家的银子发完了,众人渐渐的散去。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那个霍家派来迎亲的年轻人整肃好队伍,翻身上了马,昂首高呼一声:
“启程——”
……
苏婵儿坐在马车里,只觉得车身震动,车子又开始往前走,穿过繁华的街道,往城门口行去。
一旁安桃递过一盏茶来,苏婵儿喝了一口,忽然想起方才见张山风的情景,忍不住低低笑了笑。
“小姐?”安桃唤了声。苏婵儿摇手示意她无事,只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淡淡道:“再不能相见了……”
“嗯?”安桃奇道,苏婵儿只笑,也不多话,便懒懒的歪到身后的锦缎褥子上。“安桃,给我揉揉腿。”
“是。”安桃依言坐了过去,苏婵儿从随身的镜匣最下面一格抽出一盒脂粉,细细的为自己补妆,脑子里回放着张山风的表情,心中默默叹了一声。
珍重。
……
“小姐,稍微歇歇吧。”
安桃将一盏茶放到苏婵儿面前,低声劝道。苏婵儿将手里的针线放下,笑了笑揉揉眼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还有多少路程?”
“听常管家说,再过五日便可进京。”
安桃拿起方才苏婵儿绣着的手帕,只见竹弓箍牢之处正中心绣着一枝兰草,青叶白花,看上去极是素淡。却偏生有那么些淡雅悠然在里面,想是刺绣之人心情闲适,无喜无忧,是以有那么股出尘的味道。
“禀夫人,今日可就在此歇息,明日再赶路?”
马车外传来常乙的声音,安桃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在苏婵儿耳边道:“小姐,常管家说今日天色已晚,请示就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上路。”
苏婵儿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即点点头:“好。”
……
夜晚,霍家迎亲的队伍搭起大大小小的帐篷,又在帐外燃了几堆篝火,便几人十几人坐成一堆,围着火光用餐谈笑。
常乙命人送来了晚饭,由安桃接了送进马车去。只见苏婵儿半靠着褥垫歪在车中的烛台下仍在绣白日没绣完的东西,忍不住嗔怪道:“小姐,便是歇歇又有何妨,仔细伤了眼睛。”
苏婵儿一笑,放下手中之物,接过她递来的小碗,“安桃,离了泗水时我便告诉你,往后再不能说什么小姐,我如今已嫁了出去,若是让人听着仍叫做小姐倒是不好。”
安桃怔了怔,只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