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喜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杀到,二狗子每天一大早过去给他送鸭子,早上一听说李亚东回来了,直接就撂摊子跑了回来。
倒也不至于断了生意,他小姨还在,姨夫也辞了工作帮忙,另外亲哥亲嫂都在,半年下来大家也都不是生手,少他一个顶多也就少卖几只鸭子。
“春喜来了,赶快进来,吃了没?”胡秀英看到张春喜是真的热情,人心是肉长的,这孩子这半年来对她们娘俩是真的照顾,心里说不感激那是假的。
“婶儿,你还别说,真没吃……哟,有大包子呢!”这小子倒也不客气,笑嘻嘻的跟李亚东击了个掌后,顺势就坐在了旁边。
胡秀英笑了笑,“行,你先吃着,我去给你盛碗粥。”
张春喜嘿嘿一笑,已经抓起一个包子开啃了,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一脚踹了起来。
“自己盛去,什么毛病?”
开玩笑,要自己老娘给你盛粥,你是二大爷呀你?这事李亚东不能答应。
张春喜幽怨的子,灰溜溜的跑进了厨房,“诶,婶儿,你放着让我自己来……”
俗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然有人不给吃啊。
张春喜跟半年之前没有太大变化,除了腰间漫出来的肥膘。
日后大家总是想方设法的保持身材,但这个年代的人们不同,就跟唐代一样,视肥为美,走到大街上一看,面黄肌瘦的一大片,偶尔有个顶着大肚腩的路过,总能引起一片仰视,因为那八成是位领导。
等他吃完饭后,李亚东跟他唠了唠,把烤鸭铺从镇上搬到县里果然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他老子给出谋划策的,说是在镇上一没店面二没执照,恐怕将来出问题,索性也确实见到了收益,干脆就弄得正规点,当成事业来做,手续什么的都是他老子亲自帮忙跑的。
不得不说张会计确实有几分精明,别拿村官不当人物。
“小东,啥时候去店里看看,你教我的本事全都使上了,现在一天……啧啧,保证吓你一跳!”
“应该能赚这个数吧?”说着,李亚东伸出两根手指。
“那可不?”张春喜洋洋得意道:“有时候还不止。”
“挺好的。”李亚东也感到挺欣慰,看到两世的好兄弟脱贫致富,心里总归有些成就感。
一天两百块,就算是店里五个人均分,一个人一天也是三四十的收入,能顶人家国企职工一个月,这样的收入别说放在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里,就是在首都,那也是绝对的高收入人群。
可这时李亚东就在想啊,发小倒是帮衬着富裕了起来,但自己家里人还苦着呢。
大哥依旧在那个最终会抛弃他的棉花公司满怀期待,二姐三哥还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至于四姐,回来之前他没想到,昨晚听三嫂提了一句,说是要许人了,这使得李亚东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那个狗日的东西。
那厮家境是不错,住在镇上,自己也是商品粮户口,在乡里粮站上班,老李家的人一心想给他四姐觅个好人家,这样的条件在农村自然没得挑,但谁曾想到那个王八蛋居然伙酗酒家暴!
生孩子之前还好,生完孩子之后就暴露了本性,四姐每次回来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李亚东不止一次想要提刀去砍人,可惜这种冲动最后都浇灭在四姐的泪水之中。
能怎么办呢,毕竟孩子在一天一天的长大。
这辈子不可能了,那孙子连他老李家的家门都进不了!
张春喜之所以这么大早跑过来,无非两点意思,一是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二是邀功。就想告诉李亚东,自己没丢了他教的手艺,也算混得人模人样。
坐了半上午也就走了,生意人就是这样,根本停不下来,耗费的时间都是钱,心疼。
因为是回家后的第一天,依旧有乡亲陆续过来串门,李亚东都殷勤的招呼,经历了人生的各个阶段之后,让他对某些看似平淡的情感异常珍惜,因为那些情感虽然淡,却不掺杂任何功利,所以即便来的是如同李八哥这种傻子,他也绝没有任何瞧不起的心态,糖果阿诗玛一样招呼。
李八哥说来还和李亚东沾点亲戚,他爷爷和李亚东的爷爷是堂兄弟,李亚东喊他父亲“六爷”,不是爷爷的意思,就是地方上的一种称呼,喊他母亲“红儿姨”。
其实按理说应该叫“六娘”,奈何在二人还没结婚前就已经叫习惯了。
至于李八哥(八哥是一种鸟名),因为爹娘没出五服,生下来脑子就不好使,亲近联姻的悲剧。
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并不少见,一是因为穷,娶媳妇要花钱,嫁女儿多半也要有点嫁妆,拿不出来怎么办,干脆隔着远点的亲戚,双方长辈坐在一起打个商量,凑一对得了。二是因为科学知识淡薄,没有将这方面的事情真正放在心上。
“八哥,这里还要半包烟你拿着,没事就坐这玩会儿,我去找我三哥有点事情,等下就回来。”
李八哥今年三十有余,李亚东是真得叫他哥,给他搬了张椅子硬是不坐,非得坐在门槛上,全身油不拉几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隔着几米都能嗅到身上有股酸臭味,他坐在门槛牙子上美滋滋的抽着烟,吸到嘴里就吐出来的那种,接过半包阿诗玛后,笑得很灿烂,就跟孩子一样。
来到三哥李亚军家时,他正在泡糯米,这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吗,总得置办点年货,不然亲戚上门拜年可没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