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平常时候,小家伙的温柔哄慰,总是能让安宁觉得窝心,再大的事情也会放下心来。
然而此刻。
从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对失明的恐惧,却犹如一重重顽固的藤蔓,缠绕在她的心头上。
安宁的指尖微微颤抖,紧紧抱住了小家伙,脸埋在他单薄的颈窝里,全身颤栗。
小安律沉默着,两只小手用力地反抱住她,在她冰凉的眉心上轻轻落下一吻,仿佛这样做,就能给予她勇气和力量。
妈咪,妈咪……
我最亲爱的妈咪,你不要怕。
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穆炎爵走过来,心疼地拥住母子俩,紧紧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安宁的头顶,柔声哄慰道:“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没事,别害怕,一切有我在。”
父子俩不断柔声抚慰。
安宁这才渐渐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只是眼角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吗?为什么我会……”她死死地咬住唇,洁白的贝齿在唇瓣留下深刻的痕迹。
声音微微嘶哑。
穆炎爵默了片刻,这才把真实原因告诉她,却也没有彻底说白,只是轻描淡写地掠过了一些风险,告诉她,只要把淤血化开,她的眼睛就会没事。
自己脑部中残留淤血的事情,安宁也是知道的。
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
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安宁感觉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仍有些恐惧未消,情绪也好转了一些。
随后,主治医生走了进来,给安宁做了眼部检查,鼓励她好好调理,争取早日康复。
穆炎爵留下,向医生询问一些治疗方面的问题。
小安律陪着她回到了病房。
整整一天,他都寸步不离地守着,见妈咪的情绪始终不高,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还特意跑去餐厅部,借用厨房,给安宁准备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安宁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让小家伙担心,勉强吃完后,小安律陪着她在花园里散步,她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整整一天的问题。
“小律,如果妈咪真的失明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眼睛看不见,就什么事也做不了。
不能工作,不能赚钱,不能照顾孩子,甚至,连自己的事情都坐不了。
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照顾。
别说是出门,哪怕待在家里,都有可能碰伤或摔倒。
她还这么年轻。
她的孩子……还这么小。
如果她什么都不能做了,谁来照顾她的孩子?
一想到这些,安宁就感觉,仿佛有一股寒气从骨子里蔓延出来,一丝一缕地缠绕在心头,仿佛连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速,都被这股寒气缓缓冻结。
恐惧,慌乱,不安……
她双手紧紧绞着,脸色黯然如灰。
小安律看着她这个模样,一时间心疼如刀绞,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妈咪,不要怕,没关系的。”
安宁怔怔地抬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空洞洞地望着他。
小安律脸上浮起温柔而宠溺的笑,柔柔地看着她:“就算妈咪真的看不见了,也不要紧,小律养妈咪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