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天纵奇才之人,才会发明那样的玩意。”
在喧嚣中,有条清拔冷静的嗓子,缓缓响起,声音不高,却立刻压住了其他任何动静,仿佛就在他开口的同时,一切的喧嚣,都变得微不足道。
小少年听了,猛然一惊,满眼乱晃,好不容易才在窗边最角落的那个方向,找到一个人。
此人手长脚长,虽也是喝酒打发时间的清闲模样,却是神情从容,不怒自威。
他对面有条胡服大汉,面目黝黑,神情粗豪,顾盼之间虎虎若有气势。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蛮夷大汉,自带燕赵慷慨之气,见之不俗。
“所谓象棋,简单而言,便是棋类,博弈之戏。与象戏不似,有若围棋,比围棋省时费心,更易为人掌握,但不见得就输与围棋。”
那手长脚长的男子目光只在小少年和十六叔身上微一流转,随即注目于手中的酒杯,淡淡道:“这东西说是说不清楚的,此去向东,东市里有座棋院,每旬里都有三天便有棋会。今日刚巧十一,棋会的正日子,两位若是好奇,可以去一探,亲自看看那是甚么。”
十六叔目光微微闪动,当即含笑称谢。
他没表态说倒底想不想去,可小少年好奇劲儿上来了,连连催促道:“十六叔,左右无事,去看看,去看看嘛!”
十六叔无奈摇摇头,眼看两人的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懒洋洋道:“小孩子家家,便是好奇。去瞧瞧也可,可别生事。”
小少年吐舌笑道:“是啦,十六叔,这话你每天至少说十遍,我除了爱听个新鲜事儿,何曾惹过什么事?”又嘟囔道,“真要有什么事,还不知你会惹事呢还是我。”
说得十六叔笑了,这少年可没夸张,他凡事都有个好奇劲儿,但确是个懂事的,并不招摇。
遂招呼结帐,两个人翩然下楼。
手长脚长男子对面那条彪形大汉,一直未曾开口,目送那两人下楼,轻声说:“这两个来历不简单啊,只怕沧浪国内没有这样的人物。”
手长脚长的男子正是赫连渊,对面喝酒的这条大汉尔朱拔山,正是肃余降主。
肃余被沧浪所灭,他随后投降了元符帝,与九襄国君等人的遭遇类似,元符帝对他也是优渥有加。
而此人名若其人,端的有拔山倒海的力气,素以战力强盛出名。
所以他和赫连渊虽然在战场上做过对手,归降后却彼此做了好朋友,大概是有些英雄惺惺相惜的因素在内。
赫连渊目光微闪,笑道:“尔朱兄,也看出来了。”
尔朱拔山冷然道:“沧浪的英雄人物,我们不认识的能有几个,就算是闻名不识的,又有几个符合这种气质?此二人清贵有余,勇武不足,却又绝非花花公子式的轻浮,这是多少年环境氛围才能浸淫出来的,便是沧浪国中那些所谓一等一世家,受尽了北地的熏陶,如今怕是培养不出这等人物来了。”
赫连渊低笑道:“尔朱兄好眼力。这两个人,即在南朝,怕也不是等闲高门。那个小孩子,举手投足有天然贵气,那个十六叔,更似胸中有千壑,怕不是个领兵之人呢。”
尔朱拔山笑道:“既是这么厉害之人,赫连兄不想做些什么吗?”
赫连渊淡淡道:“你我蛮夫,不懂谋略。这是我们醉后闲余的聊天,哪能当真呢?再说他们去了棋院,那边自有多少睿智人士,要是有事,自然有事,轮不到我等蛮夫着急。”
这就是话外有话了,尔朱拔山和他心意相通,不用多说,当即哈哈一笑,饮干手边一大碗酒。
他们这番话是不愿意被人听见的,语声压得极低,也没注意其他人在聊些什么,但大碗饮酒之时,酒楼上却又自爆出一顿轰然大笑。
原来刚才那群酒客,暧昧的话题说到一半被打断,意犹未尽,不知不觉,又聊回到“双飞入紫宫”上头了。
一名醉客嘬着牙花子,状若压低了嗓子其实却讲得满楼都听得见:“我当面见过那两根羽毛的,啧啧,那生得可真是细皮白肉,手里抓一把准比女人还细。这要是天天和他姐姐一起双飞……啧啧,这滋味,想想都口水!要是咱也有这福气,嘿嘿……”
“得了吧。”另一人笑道,“你有福气才见鬼,要不人家是那个,你是这个呢。”
“那个”,大姆指;“这个”,竖了根小姆指,觉得还不般配,赶紧再戳戳地上的泥。先前那人也不在意,又是一阵猥琐的笑。
赫连渊听得面色如墨,重重哼出了声。
这一哼不高,但足以使得那桌谈兴正浓的醉客听见,一旁服侍的小二脸色如土,不住给那桌客人使眼色。
赫连渊威名远扬,镐阳城中并非每个人都认得,但他生具手长脚长的异相,要是有了心,往那头对去,就容易想到了。
如今这桌商人醉得厉害,但赫连渊的威压是战场上千万个死人堆里炼出来的,岂是寻常,就这么一哼,继而就注意到他特别的形象,一个个都吓得酒醒大半,鸦雀无声。
赫连渊并未追究,只往桌上扔了酒钱,回身就走。
尔朱拔山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等到下了楼,他才笑道:“难怪你生气,你侄子的声名可是越来越不好听了。”
赫连渊冷冷地说:“除了同姓,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何曾把我当作叔叔看待过的么?”
尔朱拔山笑着点点头,叹道:“赫连家英雄了得,我向来是佩服的。没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