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汀淡淡的笑道:“好漂亮的大锦鸡啊!恒王殿下太客气了,这份礼,无论哪一样都太重了,我受不起呢。”
她是说话行事都留有余地,却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她一般留有余地。
这边话音方落,就听见有人讥诮的笑道:“哎哟,好漂亮的大锦鸡,这不是前儿晚上随州刺史从三千里外专程送过来的谨见礼么?三皇兄巴巴讨去了,我还以为有什么大用处,却原来拿来讨好雪儿妹妹了。”
雪汀闻其声,未见其人,先在心里叹了一声。
不用看,来人是许都公主。
雪汀在皇城根下,要说混得最相熟的贵族女性,那是许都公主无疑。
前几年,许都公主几乎是住在国师府的,美其名曰从师学习,实际上呢,任谁都知道,许都公主是在发着不切实际的花痴心——她喜欢阿幂。
然而,无论阿幂是否受到宵风和雪汀的另眼相待,无论阿幂为多少权贵阶级用心维护,阿幂的身份,却仍然只是一个有名而无姓的青衣小僮。
许都公主是这样聪明的女子,她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可就是在阿幂这件事情上,她纠缠,痴心,看不穿。
明知一腔痴情,都不过付于春花秋月。此事一旦为元符帝或胡皇后所知,更是后果难测。
更尴尬的是,她对阿幂的热情,从头到底,都似滚水一盆盆浇在石板上,毫无回馈。
可是,多少挫折,都打消不了许都公主的苦恋之情。
甚至,为了阿幂的不回应,她还悄自怨上了雪汀,认为是雪汀把那个神秘面具少年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走了。
这些怨怼,自是不敢在表面上显露出来,然而,有些话音,有些怨气,掩藏的再好,雪汀也不会不察。
自然雪汀并不怎么在乎。许都公主的婚事,绝不是她自己可以作主的,她对阿幂,绝对是空望奢想。那么,雪汀又何必对许都公主这种绝望火上浇油呢?
故此两个人一直很好的维持着融洽的关系。
直到许都公主前年及笄,从此受到了比较多方面的约束。她的婚事,常常被拿到台面上来讨论,她的行动,也往往变得不再如前般自由。她被迫回宫居住,不再能经常自由出入国师府。
这两年她行动言语上亦似乎成熟了很多,很少再对阿幂表现出什么明确的态度,很多人以为,她对阿幂的痴心,也如少女梦一般清醒了。
但这种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雪汀。
她很确定许都和从前没两样。相反,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不再奢望能和阿幂缔结某种关系了,却还在不切实际的指望着,能和阿幂发生某种关系。
雪汀以往,都是笑对这些风风雨雨,尤其是小儿女之间那些纷纷扰扰,人人以为她看不明白,其实没有人能够比她看得更清楚的。
她乐呵呵的围观着,安心当一个吃瓜群众,自然而然乐在其中。
然而,突然之间,准确的说,就是这一夕之间,她就对这些以往的瓜不感兴趣,并且心生烦腻了。
微微支着额头,带着些苦恼的,她看着脸上含着不加掩饰讥嘲笑容的许都公主走进来。
心里暗叹一声,一场闹剧即将拉开帷幕。
镐阳城中最著名的一个新贵团体,里面都是时贵无比的年轻人,绝大多数,这个小团体保持着良好关系,即使有暗暗存着心病的,表面上也都能维持其乐溶溶的状态。
但就只有三皇子与许都公主,是这个团体的例外。
首先,是出于他们身份的不同,三皇子秦烽有着自己打算追求的利益,而这种利益与许都公主自然绝非一致。太子虽不属于这个团体,主要是由于太子公务繁忙,不太可能时刻参予到这一批半大孩子的群体中来,许都公主就认为她得自然负起代表太子利益的责任。如此,两人不免相互暗怀心病。
但更重要的在于,仿佛三皇子和许都公主天生格格不入,他们从性格、到爱好,都视对方为眼中钉。平时就算不为任何事,也常常要起几句口角,相互嘲讽一番,两下里争得眼红脖子粗,皇家风范尽失。
三皇子用来讨好雪汀的这对锦鸡,许都公主刚好知晓来路,因此毫不犹豫的,她在门外便展开了赤裸裸的嘲讽模式。
要是别人如此指摘,秦烽或有不悦,但也可能保持宁定,然而,讥嘲的人是许都公主,秦烽顿时大怒,面色铁青的连珠炮般质问道:“你又看到了?你知道什么样的锦鸡是难得的,什么样的锦鸡是长意岭特有的锦鸡,什么样的锦鸡又能在长意岭哪里获得?你懂个屁!”
许都公主不再理会他的强辞夺理,转回身对着雪汀笑道:“雪儿妹妹,我是特地来祝贺你的。昨儿棋院的事情我听说啦,你好厉害哦,把两个南朝人打得落花流水、刹羽而归。唉,我听到了可懊悔啦,昨儿怎么就回宫了,早知该和你一起的,也领略领略这番风光!”
雪汀笑道:“不是我厉害,是阿诩哥哥和阿幂他们厉害啦。”
听到了这样的一句称许,许都公主顿时好像如坐春风,整个人都好似要从心底里笑出来一样,眼风时不时便飘向阿幂。
雪汀在哪里,阿幂就在哪里。太阳神面具的少年静静伫立在厅堂角落,虽然一直是在有意压制自身的存在感,然而他的存在,在许都公主眼中,便是春暖花开的宇宙中心。
青衣少年只是冷淡的站着,既没有得到夸奖的兴奋,对于许都公主缠绵的目光更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