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夜里稍稍有些冷,她生怕惊醒同屋入眠的小丫头洒锦,也顾不得添衣,蹑手蹑足出了屋子。
长空静且清,星辰如银,银光泻地,空气中栀子花香和檀香轻微交互氤氲。
雪汀缓缓地走到那神秘男孩南宫颐住屋附近。
尽管这个男孩有姓名,知来历,雪汀还是果断把他归类到“神秘”这一类。
总觉得,他的出现过于巧合。
那么,会不会有进一步情节发展呢?
雪汀只是站在那里,她没有兴趣闯进那屋,自称目光如炬,指责他装昏装睡。
开玩笑,以那个男孩那样冷而深的目光,要真是有所图,自己这般冒冒失失闯过去的话,搞不好被他杀人灭口还会移尸嫁祸呢!
她就只是站于檐下,心里怀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期待。
她不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不会发生什么。
心是静的,听力就越发灵敏起来,风拂树叶,虫声唧唧,甚至更远处的人声也能些微察觉。
但这小院里,是静的。静得宛如亘古长夜之梦。
她不知等了多久,不知何时起,从站变成坐,坐在石阶子儿上,双手环膝,然后,脑袋轻轻搁在旁边的柱子上,似睡非睡。
深夜长空,小女孩半梦半醒之间,寂然无声。
格的轻响,是窗格被抽动的声音。
半晌没声息。而后,又是轻轻一响。
如是反复三五次,那扇窗户便动了,无声打开,一道小小的身影穿窗而出。
他慢慢立定,伸手把窗户关上,然后,又在庭院里立了一立,左顾右盼。
等了一会,才见身影轻巧起纵,至某一处墙垣下,象是一阵风吹起,他的身形就飘落在墙外。
月光如水,净宇无尘。
小小的雪汀坐在长廊石阶之上,花覆重檐,阴凉半洒,只是渺小的一团。
那个男孩没有发现她,她也没有声张。
只象是在梦幻中,看到了不真实的一场幽梦。
春夜里,花树下,是很恍惚的一场梦,但没有恐怖。
“小小姐,小小姐……”
有叫声,压低了嗓子,透着担忧。不知已叫了第几声。
雪汀睁开睡意惺松的眼,大丫鬟空蝉搂住她冻得冰凉的小身体,十分心疼,却不敢高声呼。
廖明廊在不远处,满脸忧急,她身后还跟着生石花,以及几个手持灯笼的小丫鬟。
主仆们办完事返回,就瞧见了坐在夜里石阶上打盹的小女孩。
廖明廊三人都是心疼得不行。
这孩子,太安静,太乖顺了,可是,也真是太容易让人担忧了,时不时半夜里跑出来,真要受了凉,受了惊,怎么办?
“空蝉姐姐。”雪汀迷迷糊糊,还认得人,“娘亲。”
廖明廊柔声问:“孩儿,怎么又一个人坐在这石阶上。”
“……雪儿醒了。”雪汀眨巴眨巴圆眼睛,努力编织借口,“我怕呢。”
廖明廊心里一痛,面上却未露,想这是她的疏忽。孩子白天受惊后一直未有表现出来,看似一切如常,但那场大惊怖,怎么可能立时揭过,就是白天不想,晚上也要做梦的。
她轻叹一声:“雪儿莫怕。这样罢,这两天空蝉你陪着雪儿一起睡。”
空蝉是她好帮手,她本是离不开空蝉的,但也别无他法了,生石花毕竟不是照料人的人。
宁可自己累一些,也不能让女儿再出何意外。
随后想到另外两个孩子,吩咐丫头前往探望。
廖迨果然也睡得颇不安宁,廖明廊调派了一个大些的丫鬟陪着他。
然而派人到男孩南宫颐那里,却吃了个闭门羹,回来禀报的小丫头子说那房间的门反锁了。
廖明廊略觉诧异。
要不要破门而入?
廖明廊想了一想:南宫颐方才是睡过去了,这么几个时辰里大抵是醒过。原是安排了小和尚在房间内照顾他的,他醒了没送消息过来,想必没有发生什么。门既反锁起来了,应该是那孩子中途醒后所为,不想让人打扰。
毕竟是别人家的小孩,半夜三更敲门开户的不是很好,关于招福庵的事情也没必要紧赶着连夜来办,那就让他休息便是。
折腾了大半夜,廖明廊这时候也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带着生石花等人回房,空蝉则抱着雪汀重新去睡觉。
雪汀心里有事,这一晚睡得迷迷糊糊,一直是半睡半醒,听得那边房门早早有了动静,母亲仍是天没亮就起来,去至大殿做法事。
雪汀心里叹一口气,怜惜她母亲的辛劳,却是慢慢睡沉过去,这一觉睡得出奇安稳,直至天色晶明,她才醒来。
迈着软软的小短腿,尚带三分迷糊的走出房间。
她今早没有任何事情,已经听空蝉有些好笑地禀报,由于昨天杀狼而激起一身血性的小公爷,天没亮就爬起来,义正辞严地宣布:那法事为他父亲而做,如今母亲提前回去,接下来当然是他男子汉一力承担,全程参与。
这不,大殿上做过一轮了,也没见男子汉偷空跑出来开小差。
至于南宫颐,空蝉也是有些无奈的摇头,他房间倒是打开了,照顾他却是一夜好梦的小和尚也出来了,可那孩子,还在呼呼大眠呢。
“看来,打狼真累啊。”空蝉轻轻抿唇笑。
雪汀一边回想着昨夜那道如梦如幻翻墙而过的身影,一边严肃表示同意:“打狼很累很累的哦,雪儿以后不要打狼。”
刚说到这里,就见对面房门无声无息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