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长公主轻轻叹口气,转眸略向窗外,目光散漫,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属于他和她的那段时光。
她在心里想着:“我和他也并非是从一开始就如冤家对头的啊。他娶我之时,已经二十三岁,满心的为父报仇、建功立业,始终未惹男女情事。我比他大两岁,乃是未嫁先寡,是我自己提出来要嫁给他的。当时他前途无量,很像个做大事的伟岸男儿,朝廷也乐得笼络这么个人才,我们就做成了夫妻。”
“先二年,感情融洽。他门第不低,但父亲死得早,流落江湖很是吃过一些苦头,所学也是东一块西一搭的,底子还不错,倒底不成系统。而我的武功、学问乃至眼界都不差,在铁颜也算是很有名声的了,就把他往正路子上引。他可真是个聪明之极的人,前后两年功夫,竟然就在各个方面,都有凌驾于我这师父之势。”
铁颜帝国是一个热衷于品评的国度,向有惯俗,定期对国人的各个方面评定品级,大到家族的门第,小到个人的才貌,从一到九等加以区分。
比如铁颜施、宗等八家,是铁打不动的一等高门。
而女子的评定更有趣味性,往往按容貌和才华,评出“第一美女”和“第一才女”。
另外还有武功方面,也会选出武功最为高强的女子,号称“第一女子高手”,和上面两个称呼不匹配,民间往往称“第一打女”。
因女子评定不便,除非有惊才绝艳之辈出现,否则这些称谓指定一人,往往十年才更换一次。
风陵长公主在长达三十年中,坐稳“第一打女”宝座,直至五十岁时圆满退出,这个称号方由她的后辈长贺公主所得。
除了武功,皇室亦有极好的玄学传承,她从小受教,学问自也是不差的。
起初几年,未经系统学习的南宫鹫有很多空白和欠缺,便是由长公主来给他弥补。也可以这样说,南宫鹫后来的出色,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风陵长公主在想,倒底是什么时候起,他们夫妻这种融洽的关系被打断,从而他越来越远着她,躲着她,冷淡她,终至对她处处严防死守,夫妻如同陌路呢?
甚至,他究竟有否爱过她呢?
风陵长公主极力回忆着那些早已隐没在记忆深处褪色的往事。
南宫鹫曾经对着她真心大笑,曾经诚挚爱恋的眼神,风陵长公主想,他是爱过她的。
他避开她,冷淡她,不理她,视她为无物,决定这一切态度的,说到底,并不是由于他不爱她了,而是认为,他已不应当爱她了。
风陵长公主终于淡淡地重新开口:“老杀才如此忌我,所有都只是为了一个原因——”
那时他的野心,和她的身份,已经成了无法调和的冲突。
南宫鹫想要成就大事,他对自己拥有皇室血统的妻子,又怎么会加以信任,怎么会继续亲近?
男人无情起来,休说甚么夫妻情,枕边义,根本就是把你当作他的累赘,恨不得就象扔掉垃圾一样的赶快扔掉!
“我也想过很多次啊,他既不仁,我可不义,诚乃天经地义!可是,可是……”
哪怕欲念熏天,他总算还是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风陵长公主的父皇在世,他终究还是行到一个臣子本份的。
他所废掉的那个皇帝,是风陵长公主的异母弟,她一直很怀疑他的来历。
那时南宫鹫也是以血统不纯的借口来行废立的。
其后简文帝与她本就是堂族,这层关系,其实是比较远的了。
经过如此一番周折,风陵长公主自觉,她是要离夫家近一些,离皇家远一些了。
“老杀才处处忌我皇家血统,就连对我的儿子都弃之如蔽履。然而,我的心思,……却是不要南宫家败啊。”
终于把这关键的一句话说了出来,语音中,充满沧凉之意。
眼下的情形,家主已逝,少主未明。
但南宫鹫已把权力一分为二,一半给他的弟弟南宫沣,一半给他的幼子南宫颐,要等到南宫颐长大成人,方才合权归于南宫颐。
世子南宫俊当然不服,长子、嫡出,他想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无可厚非。
但是,南宫鹫存活的儿子共有六个,没有得到正式授命继承家业的南宫俊倘然想要以武力夺回,其他几个儿子肯定也不会服气,人人觊觎家主宝座,南宫沣和另一位实权人物南宫檀绝不会坐视不理。
更麻烦的,南宫鹫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北府百万大军,只能由南宫颐来调动。
如此,家族内斗,其乱可知,势必掀起腥风血雨。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要败亡,先从内部杀起。南宫鹫过于自私短见的安排,为家族暗伏难言的祸患。
而风陵长公主既不愿意看到南宫家族败亡,那么她就只能选择一条路——
站在南宫颐这边,保护他,压制其他家族势力,令其安然长大,最后接过南宫大业。
风陵长公主决心已下,眼光淡然扫向那对母子,冷漠说道:“事到如今,也不会再转圈圈儿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了。李姬,本宫可以保护南宫颐,让他平安长大,不会让任何人——哪怕是我的儿子来威胁到他的安危。当然,我也会好好的照顾他,他会得到想要的一切,还会得到最好的教育,文韬、武略,他将来不会输给他的父亲,我一力保他长大后一统南宫家业,成为铁颜权势最大的人!”
承诺那么多,那么好,然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