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听后面色尴尬,期期艾艾地道:“唉,实在是失礼,只为我儿,他,他……他临时面上发起红疹,只得、只得先用面纱遮住了。”
廖冽神情微变。
此话若假,用面纱遮住不知暗藏什么鬼;此话若真,这临时所生的红疹必然十分厉害,以至于都不能见人了,别要是什么传染症候。
廖冽病得久了,最怕的莫过就是一种什么不知来历的病,向来是闻风色变。
但除此而外,也有另一重顾虑,他可是很清楚生石花昨夜逃出廖家堡了。
正因害怕消息走漏,这场婚事才办得这么快,料想施家远在帝都,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动作。然而,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的……
他沉吟着,目光在遮住面容的新郎和陆老夫人之间来回游移。
陆老夫人这回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以孝道压了小儿子一句,就离开了。这小儿子性颇顽劣,可还是害怕老娘的,她想这就能暂时弹压下去了。
未料过得不久,自己儿子房里传来杀猪般嚎叫。
她赶过去看,却见儿子床上帐幔深垂,只露出一张猪头也似的脸来。
那张脸浮肿可怖,上面生着千万个密密麻麻如被蜜蜂蛰过的小红点,且还伴着点点血迹。
陆老夫人大惊之余凑过去想细看,儿子却是杀猪般叫嚷,打滚,不许他老娘近前,说是毁容了不活了。
这“不活了”三个字把陆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儿子说甚么她答应甚么。
儿子要蒙面前来迎亲,明显不合礼仪,可除此还有什么办法呢?总比儿子顶着张大麻面走在外面声名扫地要好吧?
明知不成礼仪,也只得这般做了。
她也曾有所怀疑,儿子那个实在是不像红疹,真的就像是被蜜蜂所伤,派人悄悄到窗子外听了一回,除了长一声短一声的嚎叫没听到任何别的动静。
陆二公子毫无疑问不是红疹,是真被蜜蜂蛰了。
施景瑜最初打算制住二公子,以此要挟陆老夫人,想来想去,觉得此计不妥。
如果是用二公子威胁老夫人,让陆家配合他来做这场冒名迎亲,就意味着廖、陆两家注定了反目成仇。
天知道这位老夫人如何看待这个小儿子的,万一大儿子和家族的前途名望,胜过了小儿子,这事可就走入死胡同。
他也考虑过索性连陆老夫人一起控制,陆家客居在外,力量不多,是可以尝试的,但一来太冒险,二来对一个老太太出手,不合施景瑜的脾性。
事关明廊母女,施景瑜不能有任何冒险,最终主意还是打在二公子身上,首先得让他没法见人,于是到后花园里摘了只蜂窝回来,不管头脸身体,一通乱蛰。
二公子打出娘胎以来没受过这般苦,被蜜蜂一蛰,施景瑜说什么,他完全照做。
于是戴着幕缡上四面罩住的奚车的,实则为施景瑜。
如今施景瑜如愿闯进廖家堡,一双眼睛,由不得交织缠绵于廖明廊身上,再也不舍离开。
看得廖明廊略为不自在,稍稍转侧了头。
她已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施家五郎和七郎,长得极为相似,连身形都是极其相像的,可是,外人分不清楚,廖明廊却是与施景珩做了七年夫妻,她怎会分不清?
五郎放荡,七郎温存。
面前是五郎无疑。
至于是否陆二公子,廖明廊连一刻都未曾怀疑。
戒指已在她手,施家几兄弟必然有一个是到了,而论正大光明闯入廖家堡,除了冒充陆二公子,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施景瑜面纱底下,发出轻微的一个笑声。
他缓缓朝着新娘装扮的廖明廊走过来。
廖明廊睁大美目,欲待后退,却是身子一软。
这一软,恰好落在了施景瑜炽烈的怀里。
她是被散了功,真的无法再有任何激烈行动,眼见施景瑜过来,稍有心慌的情形下,便不由得脚下趔趄了。
廖明廊被废去内功,她没在信上写,也未有告诉生石花,施景瑜压根不知有此波折,只暗赞廖明廊反映很妙。
廖明廊自不能接受陆二公子拥抱,如此欲躲而未能躲开,不会引起人怀疑。
而廖冽明知廖明廊此时已然没有太多行动能力,对于男子的这一抱,确实也不生疑。
施景瑜抱住她,紧紧的,微微眯起眼,地老天荒,他不愿分开。
兰麝一般的香气盈盈钻入鼻端,他喃喃在她鬓边吹气,吹得她耳廓都烧得通红:“阿廊。阿廊!”
廖明廊身体僵硬,仿佛失语,也失去反映。
但施景瑜毕竟还是清醒的,这般炽烈而霸道的一抱,也不过是于瞬间,他便松开了她,却犹自搂住她纤腰,轻声笑道:“走吧,我们把雪汀接过来。”
廖明廊一怔,随即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不由得心头怦怦直跳。
施景瑜是打算以陆家的名义,把雪汀索要过来。
施景瑜行走之际,目光终于是离开明廊了,他看到了小小的雪汀,似乎有一瞬的惊讶。
如果他没记错,雪汀应该有五岁了吧?可是,她居然这样小,这样软……仿佛是一个美丽的粉红气泡,吹吹就会破的。
恚怒的目光紧锁于廖冽那双粗糙的手,那个家伙居然敢如此满不在乎的把那双丑恶难看的手,放在小女孩柔嫩如花瓣的肌肤之上!
好不容易,施景瑜才艰难收回目光,彻底打消了凭武硬抢的主意。
雪汀太柔弱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