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汀认命走过去,继续她有价值工具的使命。
有宫人来报:“回娘娘,倾城公主殿下的药送过来了。”
胡皇后一怔,许都公主忙把之前宵风真人所说复述一遍,胡皇后点点头:“原来雪儿身子不好,那就让人把药送上来吧。”
金属轻微相击的声响,清脆而有节律地由远及近。
雪汀皱皱眉,她是知道阿幂负责照顾她的用药无疑,却未曾想,深宫之中,依然是这个男孩送药进来。
青衣小僮端着个托盘,盘子里一碗黑色汤汁,低头慢慢走了进来。
哪怕是半垂着脸,但那样绝世的风华,却是不必以一眉一眼去渲染。
所经之处,风华萦绕,倾倒了众生。
那姿态,那形容,手足之间银光的闪光恰便是最惊魂也最致命的诱惑。
宫女们摒住呼吸,内监们目眦欲裂。
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少年。
一步步,缓缓走向他的主人。
“啊!”
好半晌,是第一声惊呼。
许都公主就在雪汀身边,等于正面迎视,别人还没看清楚那男孩的时候,她已尽收眼底。
只觉得心头霎时间被狠狠一撞。
撞得她痛不可当,几难呼吸。
撞得她恍然而悟:这一生一世,再难忘记这一阵痛彻心肺的,爱恋。
只是一眼,第一眼。
爱上他。
许都公主年方十岁,可心性远比一般孩子早熟,已经开始懂得尝试玩弄手腕的她,怎会看不到后宫满溢的春情怨色,怎会不常常夜半梦醒,百转千迴。
许都公主颤抖着想:“世上再无比他更好看之人,世上再无人可令我如此动心。这辈子我只能要一个人,我就要他。”
手上一紧,却被胡皇后狠狠捏住,她凤目中几乎喷出火来,大声斥问着什么。
那男孩子只静静走到雪汀面前,把药碗端给雪汀。
对胡皇后的呵斥无动于衷,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听若不闻。
胡皇后捏住许都公主的劲力加大,许都公主痛得几乎要哭出来,却听胡皇后改用了中州之语,咬牙道:“是你!是你啊!你这个妖孽,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都公主诧异,忘记了手疼,赶紧问道:“母后,你识得这个孩子吗?”
胡皇后冷笑,用力甩开女儿,戟指指住阿幂,咬牙切齿:“孩子?什么孩子?不,他是妖孽!他是怪物!他不是人!”
殿上所有人为胡皇后的反映所惊呆,阿幂低眉垂目,把药碗向前送了送,低声说:“喝了。”
雪汀有些担心地看他,他目光平静而隐忍。
雪汀才想要伸手把药碗接过,忽的一道大力袭来,她立足不稳,连人带碗,一齐向阿幂摔了过去。
黑色汤汁流了一地。
胡皇后宛若突然间失去了理智,目中喷出毫不掩饰的仇视的火焰,大声道:“你师父就是用出山交换的这个妖孽,对不对!”
这话雪汀听懂了,不禁微微倒退了一步。
“来人,把他抓了!抓起来!”
内监们一拥而上,雪汀挡在阿幂面前,坚决道:“不可以!”
这是元符帝新封的倾城公主,内监们感到为难。
胡皇后冷笑看向雪汀,小女孩以她清澈的眼神无畏迎视,不肯有丝毫退让。
许都公主这个时候回过神来,拉住胡皇后笑道:“母后,你怎地和一名奴才计较起来了?”
胡皇后冷笑,才要说话,忽见一名内官匆忙走进,气沮色更,显得很不寻常。
乍见殿里的情由,不由一呆,停下了脚步。
他是胡皇后派到前面去的心腹,这个样子,一定是前面又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胡皇后冷冷地问:“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是,皇后千岁吉祥。”那内侍口头上见着礼,却逾越地走到胡皇后身边,低声说,“樊大人死了。”
“什么?!”胡皇后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追问,“你说什么?”
内侍只敢瞧着地下,低声而迅速地回道:“是樊明大人,他在南熏殿,被圣上拔剑杀死了。”
心腹内官说得是蛮语,语声又低,几乎只有胡皇后和离她最近的许都公主听见了。
许都公主掩嘴轻呼:“……表舅舅!”随即面色变得雪白。
胡皇后一惊过后,倒是不像刚才见着阿幂那般大动雷霆,皱着两条描画精致的长眉沉下脸问:“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
“是。”内官匆匆把他所见的事情经过讲一遍,大殿上他离得远,虽说看到了经过,具体发生的一些细节却不大了然。
“前殿饮着酒,原本气氛还是很好的。后来倾城公主出殿,一曲乐罢,樊明大人忽然开了口。说了些什么奴婢未曾听得详细,但总之樊大人和国师大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对上了。”
胡皇后哼的一声:“樊明做事不经大脑,那边是新出炉的饽饽三天香,干麽要在此时硬杠?”
这其实是许都公主刚刚给她的提醒。
“这奴婢便不知道了。他俩越争越大声,樊大人脸都红了,脖子都粗了,跳起来想要动手,被圣上喝止住了。”
胡皇后又哼一声,但想到这是复述,樊明已死,她连批评都省了。
“樊大人勉强落座,但仅仅说了几句话,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樊大人又跳起来,这回说得极大声,满殿的人全听到了。”
内官一字字复述:“他道是:我们随陛下流血流汗共兴大